两人急急地赶到膳食坊,只有豆蔻一个人在熬着菊若的药。木槿欲上前问个究竟,豆蔻道:“她现在睡了,没什么大碍,你就不必过去了。”可是木槿还是不放心,无奈豆蔻只是不让进去,凤尾先一步跨进门里,看到菊若嘴角的淤血,吃了一惊。
问了半日,还是紫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本来公主要吃红豆饼,偏菊若不会做,粟墨便仗势欺人,打了菊若的脸,菊若不敢还手,加上上次被公主骂了一通,心里正不好受,这一来,竟是病倒了。
难怪豆蔻不让进屋呢,木槿心里难受不已,她安慰了豆蔻和紫兰两句,便准备去找未央,可是被凤尾拦下了:“你这是要找公主说理么?她可是皇家的人,难不成你忘了素馨是怎么离开府,被逼出家的么?说是自愿脱离苦海,其实是迫于无奈,不然她的命难保啊!”
这话说的也是,木槿停下了脚步,问道:“可是我们也得找公主说说理,惩处一下那个粟墨,也是好的。”凤尾道:“我是不能帮你了,我还有二少奶奶要照顾。”说着竟是走了。
真真是白跟菊若紫兰她们好了一场,木槿心想:也罢,凤尾不帮他们,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因为这个缘故,跟未央闹翻了,岂不是又要添上一层麻烦?她这样想着,便不再忧心。
现在未央所住的院子,便是贺香兰和梅朵之前住的沉香阁。不过是稍稍修葺了一番,不再那么荒凉。梅朵恋着故地,抚着墙外伸出的藤萝的干枯的枝条,忆起往昔场景,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因为逛了花灯会,未央起得很晚,她穿着一件家常的白底碎花儿浅绿色小袄,披着一头乌黑的发丝,蹲在院子里水仙前面浇水。阳光下的水仙儿白嫩可人,枝叶郁郁葱葱,喜人的紧。
忽然,她听到外面一阵低低的啜泣,大声喊了一句:“谁在外面?”紧接着没了声音。未央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又是一声花盆碎裂的声音。未央便快步跑出去,却看到一个衣着桃红色的小丫头歪在了地上。
想要起身,无奈只觉着腿有些疼。未央上前用脚踢了踢梅朵,问道:“你是谁啊,胆敢闯进本宫下榻之处?”梅朵捂着发疼的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根儿勉强站起来,道:“我……我没有……只是,只是刚好路过……”
“刚好路过?”未央冷哼道,“我看定然有什么企图!”说着一脚将梅朵踢倒在地,说道:“说!你到底是谁!”梅朵本就胆小,竟是落下泪来:“我是这府里的丫鬟……”未央却笑道:“编个瞎话也不会说,我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那个丫鬟没见过,怎么就没见过你?”
梅朵受了委屈,低声道:“我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人……”声音小的连自己也听不见,未央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当朝公主,驸马便是你们的四少爷陆文旭,因为要过十五,所以就来府上住些时日,府里人人知晓,唯独你!”
看着未央怒目圆瞪的杏眼,梅朵低下头,更惶恐了。她早就知道四少爷做了驸马,娶了兰贵人的独女未央公主。听闻这个公主虽然貌美如花,冰雪聪敏,脾性却不大好,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如今看来,传闻是真的不错。
跪在冰凉的雪窝里,再加上方才摔了一跤,梅朵只觉着膝盖处冰冷刺骨,穿透了骨髓,犹如万跟绣花针扎进膝盖。未央指着梅朵,道:“你就在这儿跪着吧,等我问了文旭,再让你起身!”言罢又让粟墨站在一旁盯着她。
此时梅朵一人跪在这冷风中,彼时膝下的雪水已化,梅朵下身的棉裙摆已湿了大片,双手也冻得失去了知觉,她不敢动弹半分,因为她知道,粟墨就在一旁看着自己。梅朵恨委屈,自己也并没有得罪未央啊!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木槿恰好来到沉香阁。她是犹豫了很久,才打算着到这儿来找未央的,想向她的婢女粟墨讨个说法。看到梅朵一言不发的跪在雪地中,她忙拉了梅朵起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跪在这里算什么,快起来……”
“是公主下的命令,谁敢动她!”粟墨看见木槿准备扶着梅朵,便喊道,“她来到这院墙外,偷窥公主,不知有何企图,所以才惩罚了她的。”木槿听了这话,又见粟墨的那副嘴脸,不禁心生厌恶:“你打了菊若还不算,这会子又欺负梅朵,我看你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仗着自己是未央的贴身侍女,粟墨更不把木槿看在眼里,撇着嘴说道:“那又怎样,我比你们府里的蔷薇和金雀儿又如何?听说她们仗了陆夫人的势,府里的人都怕呢。”蔷薇如今双腿残疾,自是她的报应,尽管那是她忍辱为弟报仇的代价。
可是金雀儿的身份,木槿却始终不知,也只是见过一面,并不知道她为何也对刘氏忠心耿耿。遂对粟墨道:“你不过自己是仗着公主的婢女罢了,可是我也要告诉你,这里是陆府,并不是皇宫!更不是你们公主的宫殿!”
以前在宫里,谁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这个粟墨怎么做宫女的。所以木槿决定将这事儿说给未央,不然府里的人还不被她欺负遍了。粟墨无言以对,只是生硬的说道:“总之,这里是公主暂时居住之所,没有公主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见粟墨的口气软了下来,木槿才道:“即使这样,你就去跟菊若先道个歉,算是你的诚意。”粟墨来府上之前,就听说府里的一个丫鬟,叫做木槿,不禁容颜娇好,而且说话做事好似大家风范,先时不信,后来见她从容应对齐王和公主,不得不信服了。心里却也嫉妒不已,更加恨起木槿的才能来。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为了一时的宁静,只好去了膳食坊。梅朵哭着又跪了下去:“若不是你……我只怕……只怕……”木槿抚着她起来,道:“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以后要学着坚强些,不然只会被人欺负的。”
冷风侵袭,夜凉如水。
未央歪在楠木软榻上,披着野鸭毛大氅,手里捧着青花小瓷碗,细细的吹着水面上浮动的茶叶梗,慢慢的品着香茗。也不抬头,便对木槿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找我来教训粟墨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听你的?”
那木槿笑着对未央道:“公主宽宏大量,自是不会与我们这些下人一般见识。只是那粟墨仗势欺人,先前打了菊若,白日里又让梅朵跪在雪地里受冻。我让她去给菊若道歉,可是她只是应了句,竟绕着园子转了一圈儿,所以我就想着让公主好好说说她。”
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的木槿,指望着未央会教训粟墨几句,哪怕是做做样子。谁想未央却说道:“前些日子我想吃红豆饼,就让粟儿去膳食坊,吩咐了她们去做。可是菊若那小丫头不但说不会,还跟粟儿拌起了嘴,粟儿这丫头本来脾气就不太好,才打了菊若的。还有那个什么梅朵,不知安的什么心,在这沉香阁外面转悠,是我罚她跪在雪地里,让粟儿看着的。”
“这都是那些丫头们的不是,”未央道,“你若是想动粟儿,倒不如先来动动我!”这番话倒是让木槿意想不到的,她微微笑道:“公主说的哪里话,只是以后公主看紧了你的人,不然府里若是出点什么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么说话呢。未央怒火中烧:“你是在威胁我么?”木槿笑道:“不敢,我只是提醒公主。”言罢又对粟墨说道:“莫要忘了你所做过的事情,后果你是知道的……”
原来木槿早就对粟墨说起了那件事儿,粟墨奉未央之命欲投毒给素馨,不料却害了雪吟。未央也知晓了此事,所以对木槿隐忍不发。只是一个劲儿的埋怨粟墨:“这下可好,她若是那天跟皇兄说了此事,或者,说给他人听,传到父皇那儿,我们岂不是完了……”
那粟墨却说道:“公主不必忧心,我想木槿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她只不过是唬咱们罢了,依我看,公主是多虑了。”未央却摇着头,说道:“我总觉着这个木槿在哪里见过……”“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丫鬟而已,”粟墨笑道,“难不成她会在宫里?”
仔细想了半天,未央没有丝毫头绪:“只是觉着熟悉……只是以后我们要小心些,那个丫头可是精得很呢……”没人有知道,偌大的皇宫,相遇的几率能有多少,而那时未央还是太宗皇帝做王爷时的小姐,木槿就已经在宫里做事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