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艰难的让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的年轻的女财务暗恋他多年,一直想取代我成为威的妻子。我接受过她挑衅的目光和一些挑拨的电话。可是我相信威。威是我的肋骨,我是威的菊菊。当她用威酒醉后失态的照片对威说不介意做威的二奶,只要让她理财就行了。威不愿意。她就把照片故意散落在公司的地上,所有的员工都看到了。威火了,说要炒了她。她在威的办公室冷笑,说照片已经寄给我了,我会电子邮箱中看到。以我的单纯,是不会原谅威的。她要让威像她一样孤单。威叫她滚。她再次冷笑,她已经报警了,威在海关出口的产品都没有上税,这些年为了积累资金,威原来一直在拉拢各方面关系。这只有他和财务知道。半小时后,工商公安税务海关等部门相继来调查,银行户口随之冻结。
威说,菊菊,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总是想等我挣够钱了,就一直和你周游世界去,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
我说,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有合法经营?威,为什么你不信任我?如果你告诉我了,我一定会阻止你的。威,我其实不是个物质女人,你是知道的啊。为什么要这样?
威说,太晚了,菊菊,挽不回了。我找许多朋友借钱周转,还罚款,可是他们都躲开我了。我的钱全在银行里,拿不出来啊。
我从来没有问过威到底有多少钱。威也从来没有说过。威给了我几个信用卡,我却从来没有用过。这下子也冻结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陪在威身边。抱着威的头,给他擦脸,给他理发,给他刮胡子,给他说一些平静温馨的话。威不时的抓着我的手。我知道他内心的恐惧。我不停的告诉他,我不会离开,我是他永远的菊。只为了他而开放的菊。威终于睡着了。我看着威的样子,泪偷偷地擦,怎么也擦不完。
有人来催威还采购零件的货款。威和人家说着说着,突然动起手了。威和来要钱的那几个工人打起来了。威也许是太压抑太痛苦了,他忽然间力大无穷,把人家打伤了。威进了拘留所。我去看他,他坚决不肯出来见我。我是哭着回去的。让我难过的不是威的潦倒,而是威自信自尊的迷失。他在我的面前站不起来。我害怕失去他,如他害怕失去我一样恐惧。
一个朋友出面帮威摆平了这次纠纷。威拒绝要我的钱度过难关。而威终于是无力回天。公司在一个月后宣告破产,他的车被银行收回去了。那个女财务后来打来电话哭着说对不起,她不是有意的要把威弄跨的,她只是因为爱威。可是,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毁掉的不是威的公司,是威这个人,和我的幸福。
在银行拍卖威的汽车和工厂的那天,威穿上了西装,梳好了头发,对我说,菊菊,走,我们去逛街。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如此阳光的威。我想,我的威回来了。于是高兴得一蹋糊涂的被威拉到了街上。威耐心的帮我挑选着裙子,化妆品,CD。过马路时威紧紧的牵着我的手,不时对我温柔的笑。我又成了威无限宠爱的小女人,一扫多天来的惧怕和不安。
威说,菊菊,走,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会场去。
会场里菊展后的菊还在,有的还开得很灿烂。威和我一边赏菊一边细说从前。威说,生命曾经有我,他觉得这辈子值了。他还说,菊菊,你要像菊一样坚强,一样独立傲霜。
这句话像是在叮嘱交待着什么,我又不安起来。
晚上,威温柔的要我,狂热的要我,流泪的要我,从来没有这样迷乱过。我感受到了一种绝望的深情。恐惧在不断的扩大。威不停的说,菊菊,我爱你。我也说,威我爱你。只要你开口,菊菊都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天涯海角,都可以。记住我的话,威,我是你的菊,只是你的。
威伏在我虚弱的身体上流泪。我也在流泪。威说,菊菊,我曾经说过不让你流泪的,除了幸福的泪。可是。菊菊,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常常偷偷的流泪,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时间。你以为我看不见,可是我都知道。我只是装作不知道。
我说,我没有哭。真的没有。
威说,菊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我感谢你让我有了冲锋的力量和爱情的感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不要哭。我不喜欢你哭。知道吗。
我已经是泪流满脸。威,不要再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不管有多难。你可以重新有自己的事业的。
菊儿,自己把泪擦了,我不想看,不想看。菊儿,不要哭。是我不好,我不说了啊。
然后威不停的哄我,给我讲圣经故事,直到我沉沉睡去。威的胸怀是如此温暖,我忘记了威眼里那绝望的温柔的热情。我不知道,原来,这竟然是个别离的夜晚。
早晨的雨声敲窗,我醒来,感觉一阵阵的寒冷。
身边的威已经不在。我知道的,威已经走了。泪水渗到菊花枕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床头是威写的几行字。
“菊菊,我爱的菊菊。你一定要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没有办法不离开,我越是感受到你的爱,我就越不能面对自己。三年的血汗,在一夜间一毛不剩。我的骄傲让我无法好好的面对自己的失败和潦倒。我害怕自己给不了你幸福,我害怕听到你深夜中轻轻的叹息,我害怕你偷偷流下的眼泪。我走了,我要到别的地方重建我的自信。你可以等我,也可以不等。我回来那一天,你如果没有嫁人,那么,你就是我真正的新娘。如果你有了更加好的归宿,那么,我会真心为你祝福。菊菊。我带走了其中一只菊花枕头,它会陪我东山再起的。菊菊,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不要哭泣,要像菊一样坚强独立。我会回来的。我会把失去的一切都要回来!”
我做不到不哭泣。威,自私的威。懦弱的威,你是个逃兵。威,我不会原谅你。如果眼泪可以将一切掩埋,可以让你回来,那么我将不惜流干。
2002年的冬天,在前所未有的斜寒料峭中悄悄的过去。我的爱情放起了风筝。我知道线还在我手里,是的,威说过,他会回来,无论我在哪,哪就是他的家。
所谓家,是不管你走得多远,始终要回来的地方。因此,2002年的冬天,有一个常常不成眠的女子,在夜深的时候,幽幽的吟着“一张机……二张机……九张机……”
四、2003年和2004年,我在眼泪中坚强,在等待中孤单
等一个人,等一个你不知道他在何处的男人,等一份没有承诺的爱情之果,是如此苦涩。
等待,原来真的是最初的苍老。
思念一个爱入骨髓却又恨得牙痒痒的男人,那滋味是如此的难以描述。思念一个殷切的希望相伴一生却逃离远走的男人,有时像站在古老的城堡中央,周围是漆黑潮湿的古物,空无一人,只有自己伫立着,沉思着。就这么不可抵挡的想着念着一个名字一个身影一个表情一种味道一句话语,想要自己忘记,想要掐灭心中的火焰,却又舍不得。想要找到那个人,大声告诉他爱他要他,那人已经不见。想要拥抱另一个人,却发现心里再也不能燃起另一把爱之火。只好思念,只好自虐,只好自己烧灼自己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
威,是在2003年我的生日那天重新和我联系上的。在这之前的许多时候,我的手机常常是急切的响起然后急切的停顿。号码是北方某个很大的城市。我知道是威。每当我冲过去,看着已经没有信号的手机,都会泪流满脸。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想念我却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威啊,我的爱人,你可知道相思无由寄锦书难托的寂寞和焦灼?
威是知道的。威只是怕我的柔情和眼泪会冲淡他在异乡的斗志。因此我对着镜子训练自己,就算哭着,我也要用开心的语气说话,我知道威始终会再给我电话的。我要让威知道,我真的很坚强,我真的在无怨无悔的等着他回来。
在我*着威留下的钻戒,穿着威留下的大衬衣抱着菊花枕头想着威的时候。电话响了。我心跳。我预感到是威。
“菊菊,是我……”
“我知道是你……”
“菊菊,你好吗?”
“还好,很好,你呢?”
“菊菊,我记得今天是你生日。有吃蛋糕了吗?”
“吃了,吃了好大一块。”
“菊菊,是不是,是不是很恨我?”
“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现在在一家电视台工作,有时也兼职做别的什么,欠下的债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哦,是吗?”
“菊菊,怎么有孩子在哭?”
“是电视里的吧……”
“菊菊,你这样听上去,过得不错,我放心了。生日快乐。”
“谢谢。威,菊现在只希望你好好工作,保重身体。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
电话已经断了,威在那边深吸鼻子的声音让我寸肠断裂。而我,泪水已经湿了身上穿着的威的大衬衣。“怎么会有小孩在哭?”威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在威走后,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是这个孩子,给了我支撑一切的希望和坚强。因为,那是威的孩子。十月怀胎,家人从极力反对我生下孩子到最后和我一样疼爱孩子。我搬回了父母的家住。我感受到亲情的温暖。母亲的角色,让我知道了没有什么可以再让我倒下。我不再是那个只会享受宠爱的小女子。我像威叮嘱的那样,有了如菊一样的傲骨。
而这一切,威无从知道。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他知道。我太了解他。威强硬的性格里其实有着非常脆弱的部分。他既然想要离开我不让我看着他的潦倒难堪,自力更生的奋斗才能寻找回他的骄傲和自尊,那么,我只能全力的支持他,他才会更加快的走向成功。我受的苦他如果明了,只会加深他的痛苦,然后他会再次逃离得更加远。我一直相信,在孩子会叫爸爸的时候,威就会回到我身边。没有人,可以像威这样爱我。
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有威的轮廓了。我叫他威威。在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吼叫,威不在我身旁。在我浑身无力感觉到我快死的时候,护士面无表情的告诉我说,恭喜,是个儿子。威,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幸福吗。我给你生了个儿子。纵使你已经远走,可是威,我有了你的影子,有了我们的小天使。是你,把我变成女人,再把我变成母亲。我不应该恨你的,是吗?
当威威已经会站立的时候,威还是没有告诉我归期,还没有具体的告诉我在做什么,还没有亲口的对我说他想我,还爱着我。善于说情话的他变得沉默少言,每次的电话总是只问我好不好。我总是在说好后开始流泪。威再就是沉默。有一天,我装着开心的样子对威说,威,有男人来追我了,我昨天和他去吃饭约会了。威的喉咙传来几声闷响,对我说,好啊,菊菊,只要你开心。
电话挂后,孩子爬过来要我抱抱。我抱着孩子,眼泪哗哗的流着。威啊威,你可知道,菊菊的憔悴不为别的什么,只为了你的这般爱我在心口不开的无言啊。
有孩子陪伴的日子,我还是觉得孤单。那是因为没有了威。我只是个女人,威,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脱俗。脱俗,不过冷冷清清,事实上我们都俗不可耐。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哪怕你只开口告诉我你有多么想我有多爱我,我就会走得很坚强很坚定。我开始怀疑,威还爱我吗?威真的还会再回来吗?
2004年的夏天,威威会叫妈妈了。会叫姥姥公公了,会叫阿姨小舅了,可是威威不会叫爸爸。他有爸爸,却不会叫。睡觉时我逗他,指着威的相片告诉他,这是你爸爸,叫一下。孩子就是不叫。是啊,一个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的图片,孩子又怎么能叫他爸爸呢?我怕假如有一天,威真的回来了,威威会排斥他。我把威的相片放大,挂满了房间。我常常抱着小威威,对他说一些爸爸的事,说爸爸妈妈是如何的相爱。说爸爸到远方工作去了,很快就回来。往往是说到动情处,我就会有泪。威威会用他的小手轻轻的帮我拭擦,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别哭,威威乖乖。
威威的存在,让我更加的忘记不了威。那个害怕承担深情的男人。那个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却偏偏不愿意给的男人。
我已经不愿意期待什么,应该说是懒得期待什么了。对威不定时的简单电话,我说话语气开始暗有所指,话中有话。
威说,菊菊,你又哭了是吗?
我说,事实上,我常常哭。在你走后。
威说,我知道是我不好。
我说:你不会回来了是吗?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对我说?威,每个生命,每朵花,每个爱情,都是有期限的。
威说:我说过,你如果找到你真正的幸福,我会祝福你。
我说,威,你是个伪君子,是个懦夫。威,我只会为你留九千九百九十九滴眼泪。从第一万滴开始,只属于我自己。
孩子又哭了。威问,为什么总是有小孩在哭?
我说,那是你的儿子。
威说,菊菊,你说话又开始语无伦次了,你要好好的,我挂电话了。
威不相信。是啊,他又怎么会相信。除非他亲眼看到威威的眉宇和脸庞,那是他的小小翻版。
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威走后,一直默默的给我照顾和帮助。他说他可以把威威视如已出。我明白他的感情。他是在向我求婚。可是,我的心已经容不下威以外的男人,我今生的爱情已经耗尽。我只属于威。尽管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的痴情已经不合时宜。我知道,在一些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笑料。可是,我没有办法违背我的心。哪怕多么苦,我愿意承受。纵使威永远不再回来,我的心依然只属于威。
2003年和2004年,威不知道,这个过程中我的酸甜苦辣,我的孤寂幽怨。威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了我们爱情的结晶,一个可爱机灵的小小男子汉,他是威的翻版。我靠着对威的思念和威威的安慰,坚强的支撑着一切,包括流言,包括孤单,包括难以言说的辛酸。
五、2005年元旦我流下完满的泪滴
魇。无数次的梦魇。
一支烟,一堆烟头,一团烟雾;一双眼,一滴泪,无边的黑暗。这是我无数次梦里看到威的场景。
哄好了威威睡觉后,半夜里好不容易睡着又在恶梦里醒来,摸摸脸,似乎还有威留在上面的手温。而我的手,却是沾满了泪珠。每一次的梦中相见,总是见威温柔的看着我,温柔的抚弄我的长发,然后就会出现一张狰狞的脸,那是魔鬼的脸吧,再然后我就会坠入无尽的黑洞洞的深渊,掉在锋利的荆棘丛中……威在上面高高的冷冷的看着我的鲜血淋漓,我的拼命挣扎。
阳台渗过来的丝丝菊香,常常让我误认为威还在身边。我无法怀疑威对我的牵挂同时又不能完全相信他的感情。我想,没有谁能真正的理解这其中一言难尽的清深如海。
那个一直在关注我们母子的男性朋友,曾经对我说过,虽然人要记住那一种疼痛,但一定不要长久的舔噬疼痛的伤口。朋友还告诉我说,记住那一份快乐,但是一定不要让自己沉迷于对结局的虚幻信念中。威,因为,作为女人,我已经差点为你流尽了泪水流干了鲜血。这是世上最沉甸甸的感情。他说你是世上最幸福的白痴男人。
我决定,在2004年阳台最后一朵菊凋谢了的时候,威再不能坦然面对我的话。我就放弃。也许不存有希望,心就不会有痛苦。这样想着,心就安宁了许多。
我想,也许我应该把一切真相告诉威。不管怎么样,他有权利知道。
已经两年不用那个和威一起注册的邮箱。当我打开后,里面竟然全是威的信。每一封信都只是五个字“菊菊我想你。”从2003年我的生日起一直到2004年12月,威给了我一共68封信。威原来是用这种不必真实接触的方式来表达他对我的不变的情怀啊。我再也控制不住,我任由泪水疯流,急风骤雨般的敲打键盘,那封信到底有多长,到底有多少错字,到底有多少我压抑后汹涌的感情,我数不清楚了。我告诉了威一切,然后我对他说,亲爱的,请你记住,在这长长的一生里,再没有谁能像我这样深的爱着你。我们真的有宝宝了,他和我一样,非常需要你,回来吧,回到我们的身边。如果这样你都不愿意回来。那么,就让我们就此别过,永远不再相见,永远不再联络。我已经累了。我会独自一人,好好的把孩子抚养成才的。其实,我尽管爱哭,可是我比菊更加坚强。
我附上了威威的几张可爱的相片。如果这样的小天使都不能让威回来,那么,我将彻底死心。
阳台上的菊已经开到尾声。菊好像知道我的决定,迟迟不肯凋谢。我天天去看邮箱,颤抖的打开,失望的退出。威没有任何回音。就连简单问候的电话也没有再来过。
威,难道是真的再次逃离得更加远了么?还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我,根本不相信我。我不要这样不明不白的下去了,这样我会发疯。想打电话问问他,才想起威从来就没有用固定的电话给我打过,更加是没有告诉我他的手机号码。
是否,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他?曾经的一切悸动只是自以为是的懂得?
夜里又开始失眠,开始梦魇。
一天,送来的报纸中有一个精美的传单,是一个广告,说本市的元旦音乐会别出心裁,音响师兼设计者以菊为主题,这是一场关于爱和忏悔的音乐晚会,所有的演员都是来自遥远的北方。欢迎一切爱菊的朋友进场观看。
这在这个南方小城是罕见的。我去了,带着兴高采烈的威威。
体育馆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周围,摆满了菊。舞台背景是蝴蝶纷飞的菊花丛中一个长发长裙的女子淡淡的背影。我认得这是1998年秋天,威的相机里定格的一瞬间。
音乐是我喜欢的梁祝。演奏者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们。我隐约的知道,这一切都和我有关。手心紧张得都出汗了。
音乐会结束了,观众如潮般退去。我没有走,我抱着威威,在等。我知道,威一定在这,在我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我知道,他一定已经看见我了。
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从后台走出来。他的身影,如此熟悉。他的脚步,如此不安。手里拿着一棒紫色的小雏菊。
他来到我面前。把小雏菊递给我,说,菊菊,是我。
怕只是梦吧。我没有伸出手去。怕摸到的又只是一片虚空。
舞台梁祝的音乐再次响起。他再次说,菊菊,是我,我回来了。
然后他哽咽了。把我扶起来,拥我入怀。说,我都知道了,原谅我。今晚的这一切,只是想让你能原谅我。
我扁嘴,开始哭泣。我感受到了威熟悉的体温和味道。这不是梦。
威威在旁边用力的扯威的裤腿,哭叫着说,叔叔叔叔不要欺负我妈妈,叔叔你是坏蛋。
威放开我,蹲*,凝视着威威,问我,他就是威威?我含泪点头。威别过头去抹眼泪了。肩膀不住的抖动。他说,菊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让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威把头伏在我瘦削的肩,说,天啊,你到底受了多少苦?菊菊,你骂我,打我吧。
我说,我知道你是会回来的,我知道的。重要的是,你终于回来。
我把威威拉过来,对威威说,这就是相片里的那个叔叔,威威,他就是爸爸。爸爸现在回家了。乖,叫一声爸爸啊。
威期待地等着威威叫他爸爸。威威看了威很久,又看看我,再看着威,终于怯怯的叫了一声“爸爸”。威一把抱过威威,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再也不肯松手。他含糊不精的说着,威威,好威威,我的儿子。你的妈妈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
梁祝的音乐依旧继续,我看到舞台上的学生们都泪光闪闪。威示意他们停下来。他们立刻跑到台下来,围着我们。他们叫我师母。
威简短的告诉我说,他除了在电视台做音响师外,有时还到处帮人演出,甚至和音乐学院签订了合同,负责学院的一些演出,并且在学院兼职做起了灯光音响辅导老师。这些学生,就是知道了我们的故事,帮助他出了这个主意的。场地的租金和学生们的车费,是威包了,而演出学生们却是自愿义务的。这个舞台,是威和学生们努力一个星期的结果。器材和灯光是威几年前自己设计生产的积压在朋友仓库的……
威威被学生们众星捧月的抱去玩了。只剩下我和威。相对却是无言,手心相握,欲语泪先流。
威吻我的眼睛,说,菊菊,不要再哭了,再哭就到第一万滴眼泪了。
我说,威,我为你流的何止九千九百九十九滴眼泪?那只是我威胁你的借口罢了。
威说,我知道的。我们其实谁也离不开谁,谁也放不下谁。因为你是我的肋骨,我也是你的。始终是。
威的唇贴过来,我知道,我从今天这一刻开始,又是威呵护不止的小女人了。
威在我缓过气来后对我说,他已经有了启动一个小小的影音公司的资金了。因为他这两年可以说是不分昼夜的拼命工作。我*着威变得黑瘦的脸庞,心中曾经的幽怨一扫而光。
威说,菊菊,我记得你说只要我开口,你就会跟我走的话。那么,跟我走吧。菊菊。跟我到北方去,那儿是雄鹰展翅的地方。威威会在那儿快乐的长大的。
我没有必要再装什么矜持,我想也没有想,说,嗯,威,我跟你走。天涯海角,再也不放过你了。我又说,威,请你记住,我们已经是爸爸妈妈了,以后无论是多艰难的路,都要一起走。
威说,我记住了。我们以后都要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不再分离。
2005年的元旦之夜,我在威的怀中,流下了惊喜、幸福而完满的泪滴。我这朵傲尽霜雪的菊,终于等来了我永远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