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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番外二(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长长的舆驾在草原上蜿蜒而行,红色的缎带飘扬在空中,衬着四周兵士高举的庄严旌旗帜盛,显得有些滑稽突兀。马蹄声混合着兵士的步伐,沉重敲在人的心底。道旁的百姓指指点点,这才多少年,大杞就又送出一位公主去。上次的乐宁公主出塞的声势还在记忆中挥之不去,这才过了多少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大杞就又要靠送公主去讨好胡人了,这次的阵仗规模可远远比不上之前啊……大杞,在走下坡路了……

凤撵华宝车里,容装盛扮的睦和公主心头一阵发空,不时从马车帘子的缝隙处往外偷瞄几眼。过不多时眼见一个亲兵骑马过来,忙自己掀起帘子,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小将参见公主。”

“快起,出门在外不需得这些虚礼的。我三皇叔可是有何要叮嘱的?”

“是,今日已经接连走了七个时辰,王爷让小将来问一声,公主可有乏累了?前面方圆三十里内只有一小县城可安歇,若要去大一些的城池,还要再走上一个时辰,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啊,不当事的,三皇叔良善体恤,我妇道人家不敢耽误军国大事,一切由他做主便是……”

亲兵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仍旧低下头稳稳地道:“是。”便拨马走了。睦和公主脸上笑得有些酸疼,看他走远了才慢慢放下帘子,背靠着软枕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脖子。头上的冠能有五斤重,但这一路等闲她不敢摘,适才的亲兵只是三王爷身边的长随,她也不敢怠慢。没办法,她心虚啊,她这个公主,只是挂了个虚名,被她母亲推出来讨好皇帝舅舅,往细了说,她根本不是龙子凤根,又哪来的底气和尊荣。

当今天子,只是在名义上是她父亲,在三个月之前,她还是要唤他皇舅舅的。她娘是真公主,她这个皇家的外甥女,按理也能混个郡主、县主的,可没法子,她娘在宫里不得脸,嫁的驸马越来越怂,生的两个儿子越来越混,好好的公主府糟践的就剩了一个空架子。都说外甥似舅,这话一点没错,她的亲舅舅,也是个拎不清的。都说纨绔败家,昏君误国,他舅舅倒也想做个明君,只是劲使错了地方,老是惦记着跟自己亲娘亲祖母的外戚斗权,连着一向攀着外戚的韩家、陈家也没放过一视同仁。加上看人也不太准,提拔起的几个新秀都一个比一个擅长吹牛,外人看着还算富丽堂皇,实则里面一团糟污群魔乱舞。

索幸先帝还留下了几个能臣,各安排好职位,皇帝舅舅自己的小日子折腾的很充实,倒是还没有动他们,所以这朝廷还能继续支撑下去。至于能撑个十几年,还是几十年,能不能等到太子表哥登基改革图治,谁都不知道。这不仅要取决于她舅舅的任性程度,还要取决于草原的胡狼王窥伺的獠牙。

这不,这几年随着北域都护的大刀大改,北域边塞商贸来往密切,胡人衣食暂时富足,倒是没怎么过来抢掠。但是人家国力一天天上去了,就显得大杞弱小了。她那皇帝舅舅偶尔眼睛向外看时,也会担忧。最后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给他提了个好主意,再送去一位公主,两国缔结两代亲缘,单于父子估计就都不好意思开仗了。皇帝舅舅如获至宝,可吓坏了后宫一干生育过帝姬的妃嫔们,一个个各施手段轮番上阵,力保自家孩子的同时,把对头的孩子往火坑推。皇帝舅舅连续好几日烦不胜烦,最后一掌拍板,都闭上嘴,不送亲女了,选个宗室女话做事有着军营里独特的利落爽脆,来她这里后,两人一直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今日突然出言,可是自己的言行过逾了?

她挤出一个笑:“多谢嬷嬷,我今日或许是那盏酥酪吃凉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婆子看了她几眼,犹豫着道:“再过三日就到东胡王庭了,殿下可要修养好才是……”

睦和笑的越发僵硬,“那是自然……”

婆子终于没再多说什么,行礼后便退出去了。睦和看着垂下的帘角,心里烦闷不已,又不敢弄出大声响,只得将自己身侧毯子上的皮毛揪得一块块秃。

揪了片刻,睦和看着自己发红发肿的手指头,不禁一阵泄气,觉得很没意思,便想着招呼婆子给她收拾一下床褥,不曾想刚张开嘴,外面就传来了英王的声音:“公主可曾歇了?”

睦和冷不防吓的一哆嗦,一句话被她硬咽回嗓子里。听到外面婆子低声回话:“回禀王爷,还不曾……”

她忙匆忙抖抖衣裙,迎了出去,乖巧笑着行礼:“三皇叔来看我,睦和有失远迎,皇叔恕罪……”

王爷伸手虚扶了一下,便顺着她进了帐子。英王常年戎装再身,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冷硬迫人,睦和禁不住全身都僵硬,打起全幅精神应对。英王简单问了几句安好,看她仍是那般紧张,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睦和,从君臣而言,你是帝姬代表君威,而我只是亲王下臣;从亲缘而言,我与你母亲同是先帝所出,你不须得如此怕我……”

睦和心里百感杂急,低头道:“睦和知晓。”

英王再叹一口气,挥手让亲兵和婆子都退了出去。本来深夜男女一处要避避嫌的,但有些话,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只怕这个小姑娘更会缩进自己的壳里,那就枉费他来这一趟了。

“沐儿,我知道不该再这般叫你,但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当着外人时你这声‘三皇叔’叫的生份,但我还仍是记得你四岁时抱着我的大腿喊我舅舅,那样可爱贴心。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有些事你既然无法改变,就要让自己尽快去适应……你要嫁的单于长子,阿图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去了后,可以敬他可以爱他,但唯独,你不能怕他……胡人尚勇,女子亦然。你若一旦示弱,你这辈子,就会被他瞧不起……你可明白?”

睦和眼中水光渐渐弥漫,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舅舅……若是大王子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英王铁板的脸上有一丝不解,道:“莫要想那些没骨气的,怎能还不战就先弱了自己之气?沐儿,你容颜美貌,又是我大杞的公主,有什么好担心的?再不济,还有你姨母……”说到这位早年出塞的姨母时,英王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怀念:“你姨母的性子,那是有名的泼辣,从小在宫里就不肯吃亏。本来她当年被派去和亲,我还担心了好久,你看现在,不也生活的好好的?沐儿,你性子比她柔和那么多,又聪明稳重,有她在后面相持相助,你还担心什么?当初你姨母嫁过去时,可没有人护着她!”

睦和听到这个姨母,脸上露出一层复杂,犹豫的道:“我幼时,也曾听母亲说起过,貌似母亲和这位姨母的关系……并不相甚好……”

“啊,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儿时那么多姐妹兄弟,就她俩争得厉害,一块糕饼一笼雀鸟都要争抢,可笑得紧……不过,小儿女打闹玩笑多了去,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在国事面前都要识大体!临行前你母亲可有写书信让你转交?唉,汝沁,她糊涂啊……”

睦和听到英王无意间吐露的对母亲的不满,心一直沉到底。母亲和这位阏氏姨母的关系,可不仅仅是不好,而是几乎闹得崩裂了,谁都不知道,她曾听见过母亲跟身边贴心人的私语,言及若非是她及早布施,这出塞的差事还落不到汝瑶那贱人头上云云……

家国大仇,儿女私怨,睦和公主每每想起身上都一层的冷汗,她不知道那位阏氏姨母是否还会记恨这段旧恩怨,她怕的是,这一入塞,不仅胡人利爪在前,她姨母的阴招还会在后面伺机而动,她这日子,还真不知该如何过了……

英王没有注意道外甥女额上的一丝细汗,仍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汝瑶这丫头,一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可是心肠却是软的。那年她出嫁,我也在云南没来得及送她,这一别都多少年了,也不知她见了我会不会怪我……”

睦和听到最后一句,混乱的心思仿佛被触动了某一根弦,陡然有了勇气。她上前两步,屈膝轻轻跪在英王面前,对着他错愕的脸道:“沐儿年幼无知,还请舅舅帮我。我生于京城,从未曾见过姨母,更不知她秉性喜好,也不知此去能否得姨母的欢心,只是看在先皇血脉的颜面上,还请舅舅帮我多说几句好话,莫让旧事再生恩怨……”

英王惊讶的看着她,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扶起她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几日忧心的事?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谨慎了,这么点小事还憋在心里……你放心,有我在,她必然不会为难你的!更何况你嫁过去对她也有好处,长媳是自己的娘家侄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助力了。这是国事,是天下事,哪里是几个女人儿时的小恩怨能掺和的,她做了这么久的阏氏,必然懂这个道理,也得有这个心胸!”

英王的包票打的当当响,一番保证后便放心的离开了。留下睦和静静地坐着,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心中起伏不定。

三日后,西胡王庭打开大门,欢迎公主,大王子阿图赖亲自来迎,英王看着一身宫装嫁衣的睦和羞答答被阿图赖牵下马车,心里默默叹一口气。别人不知道,他哪里不晓得,当初乐宁长公主出塞,胡人单于可是亲自过国界,到大杞的公主府邸来娶走的。现如今,王爷亲自压阵把公主送到了人家家门口,只有大王子乐呵呵的来牵了,单于可是到现在还没露面呢。大杞再这样下去,谁都不敢想象后果……可是他再叹气又有什么用?天子自登记从不曾辍朝,也没有大兴土木奢侈极欲,很勉励的勤政,很专注的跟他亲娘亲祖母斗权,他这个边疆亲王消除嫌隙表忠心还来不及,还敢指手画脚什么?英王都能想象到,他回去后若胆敢说一句关于大杞不及以前的言辞,就立刻会沦为韩家、陈家一流,等着被打压的抬不起身子吧……

万幸到最后,单于还是携百官出来了,英王忙迎过去,不落刻意的周旋。只从表面来看,这次和亲婚礼隆重,十里彩妆萦绕,杞胡双方杯酒尽欢。

英王在胡地等了七日,终于等来了阏氏的接见。他忙收起心里的焦躁,跟着仕女来到了阏氏账外,五彩羊毛织就的帘子被掀起,英王稳步迈入,一抬眼就看到了屋中一架精巧的小纺车,以及纺车上那个简单罗裙,一根大辫子盘到底的织布妇人。英王顿时瞪大了眼,若非那张脸美的难以混淆,他还真不敢相信,他那个刁蛮玉雪可爱的七妹妹,会这般粗糙的穿戴,在自己的屋子里劳作纺布!

那女子年纪已然不轻,但容色保养得还是极好,眉眼间依稀可见的当年该是如何倾国的样貌,她看着自家兄长呆怔得脸,扬起明媚笑颜:“怎的,三哥哥不认得阿瑶了?”

英王如梦初醒,陌生感被这熟悉的笑冲淡不少,他也洒脱笑着回应:“阿瑶都当母亲了,这几年你的事迹都传进宫里去了,我早该想到,阿瑶长大了,不是当初那个多走几步就噘嘴要我背的小姑娘了……”

乐宁轻轻一笑,停了手里的活计,对屋里的侍女道:“我要和三哥哥说些话,你们都出去吧!”

她对英王招招手,坐到案旁,打开一个流纹瓷瓶,从里面舀出几勺杏仁茶,用热奶冲开,顿时芳香四溢。她欢快道:“你来了几日,顿顿烤肉的怕是也吃的难受了,这可是我干儿子她娘创出的独门秘方,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快尝尝……”

英王小小的啜了一口,确实解腻舒服得很。他对身外之物都很克制,放下碗盏,看着乐宁的目光濯濯,“阿瑶,你这几年做的很好,你皇兄还不住的夸你,往日里我还觉得他过于夸张,今日一见,真是远远不够啊……你只要能拿住了胡人单于,让他安安稳稳的跟你过日子,就是咱大杞的大功一件!这功劳可丝毫不亚于战场大胜啊,我跟你说……”

“三哥哥!”乐宁忽的打断了英王,“咱们兄妹多年未见,小妹心里很是高兴,咱们今日可否只谈笑言,不论国事?”

英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接着便舒展开笑着道:“好,好!谈高兴的事,你儿子乌恩我适才见过了,少年英才啊,阿瑶你教的很好,只是看言行倒是更像胡人……”

“听说三哥哥最近又添了一个千金?真叫我羡慕,多想生个女孩儿,安安稳稳的养大,等成群的小子来她门前献殷勤,我就能坐着享福,可惜啊~天不遂我愿……说起来还是三哥哥有福气!家里子孙满堂热闹的很吧?”

“嗨,我那几个小子,不提也罢,闹腾的没一个省心的。不过多子是福,妹妹还是要多生才好,只有一个乌恩怎够?还是快给他多添几个兄弟,将来也是个助力不是……”他看到乐宁微微皱起的眉,忙道:“瞧我,又说多了,不提政事!要说这次来之前,你嫂子还说,要我多带几匹细绒布回去呢,七妹妹你真是个有大才干的,就说你创出来的这绒布,你是不知在京里一匹锦文细绒已经炒到什么价了!只是胡人只卖布匹不传技法,这京里人多布少,总不是个事!你皇兄早说要你把方子递回去……”

“皇兄!这绒布是胡人的衣食父母,杞人那么多匠工才艺,哪里看得上这一点点东西,此话还是莫要再提了……”

“七妹妹!”英王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有些忘本了,你吃大杞的米粮供奉长这么大,何至于这般绝情?你可知单这绒布一项京里一年要花掉多少银钱?胡人守着技艺,商贩就将精绒布炒出了天价,平民家里根本买不起,棉袄吸潮,冬日守着火盆子有多艰难,你可知道?你怎能忍心!”

乐宁完全没了喝茶的心情,她扭头看着面前的人。额上一块疤痕掩隐在发间,突然刺的英王眼睛有些疼。她淡淡的道:“三皇兄不是昔日的三皇兄,阿瑶也不是当年的阿瑶了。我想问问三皇兄一句,你们想要我如何?惦记着往日的情谊,处处为杞人着想?那乐宁在此有一问,还请三皇兄坦诚相告,三嫂已为你育有三子二女,功劳甚重。但若她仍旧心念娘家,掌家之余将你族中重宝皆偷偷渡至娘家,不知三皇兄将如何待之?”

“你这是何意?”

“三皇兄,乐宁从来不是聪慧人,道理也明白的少,我只知道,人生在世,最忌摇摆不定。杞人或胡人,我只能选一个,我走过岔路,也曾为此付出过惨重的代价,现在,受过的苦总算得到了一点教训,我不能再错了。胡人不事生产,往年只能靠猎些皮子,并牛羊骏马卖去换些钱财。现下,绒布兴盛,各家以此为业,户户富足,绒布所卖之钱财,抵我胡族十之七八,如今你们要我交出手艺,又让我如何面对悠悠民众?”她转过头,看着那架纺车,目光悠远,轻轻道:“三皇兄要为国库社稷考虑,我也不能丢掉我的子民手里的利益……或许将来的某一天,绒布会随着商贸走进中原的千家万户,或许这织布之法也不会再是我西胡的独门手艺。但起码现在,我不会松手……”

“乐宁……你果然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英王定定的看着乐宁,坚定道:“你现在,只是胡人的阏氏!呼儿乌好本事,竟让你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父母兄妹,血缘民众,你通通都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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