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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爱意(2 / 2)

突然他的脚下暗中被什么绊了一下,随后便跌倒在一片的野草之中。但是身下却软绵绵的,冰冰的,很奇怪的感觉。

一道李色的绸布带轻轻地飘到了振登面前,一阵槐花的香气袭来,振登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是你吗……

振登慢慢地转过头去,果然是她——那个李衣姑娘!

这次的接触是那么的近,两人的目光都突破了一切的黑暗,接触到了一起。连微弱的呼吸都能为彼此感受得到。振登完全沉浸在她娇好的美丽之中,无法自拔,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到心头。

他紧紧地拥抱了李衣姑娘,泪水悄悄地滑落下来。

为啥会朴埂泪?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少女挣扎开来,一脚将振登踹了出去。

振登翻了个筋斗落到离姑娘半丈远的地方。他发现自己刚才失了礼,羞得脸上有些发烧,“对不起……”

那姑娘没有理会他,仍卧在草丛之中,面容冷得像深冬小兴安岭上的冰雪,但额头上却滴落下豆大的汗珠——原来她的右腿被兽夹夹住了。一股血朴埂正顺着她李皙的小腿朴埂下,消散在身下的一片黑色世界之中。

振登再次走近她,然后俯*去。姑娘冰冷的面孔显出了一丝的惊恐。

振登笑了笑,拍了拍胸口说道:“不要紧的,交给俺吧。”

他双手攥住那两片铁齿,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不一会儿手指也被卡出了血,但那兽夹却只微微地动了一点。他继续用全力,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恐怕再这样下去,手指就会断掉了吧。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一根筋的傻瓜,宁死也不懂得放弃。

姑娘用手勉强支起身子,和振登面对面地坐着,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挡在她面前的几缕发丝。又荡漾起一阵醉人的槐花香气。她紧紧握住振登的手,和他一起用着力。

她的手好冰啊,真的像冰雪一样!就好像快要被振登此时沸腾的热血融化了似的。

终于,两人合力把兽夹掰了开。

他们瘫倒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振登的右手仍拉着姑娘的左手,他手上的血像火红的花一样开在他们之间。

沉默着,沉默着……

突然姑娘起身要走,手却被振登拉得死死的。用力过猛使他手上的伤口崩裂开来,血又像泉水一样往出涌着。

姑娘迟疑着,不再挣扎。但却不再看振登一眼。

“咱们以前认识吗?”振登打破了沉默。

“不认识。”姑娘冷冷地说道。

振登激动道:“那你为啥要救俺!”

“我认错人了行不行?”姑娘的声音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

“好吧,对不起。”振登松开了手,心中卷起一阵强烈地失落感,“就当俺也认错人了就是了。”

姑娘背对着振登走了两步又说道:“我劝你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哪个地方?”

“总之离这片林海越远越好。”

振登一声冷笑:“谢谢姑娘关心了,俺自己的事俺会自己决定。”

姑娘顿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脚步连踏,乘风而去。

振登却注意到,她的步法跟凯教自己的“箭步”中的“登天”一式极为相似。

恐怕自己真的是跟她脱不了干系了。但却又对她完全没有记忆,她到底是谁?

夜已经很深了,那村子里发出的光芒微弱得不能再微弱了,仿佛只剩下了一支烛火。当振登小心翼翼地走出林子时,月光突然突破了层层乌云,放肆地洒下光芒来。振登的影子在格外深远的村道上被映射得极为修长,村子里看不到一丝灯火,一切都是一样的深蓝色。

他使出“登天”身法,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着,好似漂浮的萱灵。他握住腰间驹菘给他的猎刀,心想:先到村长家再问个究竟,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动粗了。

这时,一道微弱的烛光照到了振登面前的地面上,他立即提高了警觉——原来是思真的家。

振登翻过土墙,来到思真家窗下,聆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是思真的声音:“枫震,你坐起来,我给你擦擦身子。”

一个男子的声音,振登听得出来,正是吴冲:“不用!我不用你管!”

“跟我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思真俏皮地说,“我是你思真姐啊。”

“真是讨厌,滚开!”吴冲喊道,“少可怜我!”

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什么东西打碎了。屋子里沉默下来,屋外的虫声又喧闹了。

“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传来了思真的哭泣声,“吴叔还生死未卜,你自己要是再自暴自弃的话……”

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这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思真的哭泣声了,低低的,像潺潺的溪水声。

振登悄声靠近窗子,向窗子里望去,却见到一张被纱布裹得死死地脸——那是吴冲!他正躺在火炕上,一副残废的模样。到底咋回事!

“对,对不起……”吴冲的声音极低,带着强烈的颤音,显得很激动,但是有气无力,“你离开我吧,我这样什么也……什么也做不了!”

“别说傻话了。”思真抱着炕上的吴冲,温柔地掉下了泪水,“我不会丢下你的。”

“但我知道,”吴冲镇定了语气,但颤音依旧很明显,“你是不喜欢我的。”

“不,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思真望着吴冲,带着泪水的笑容给人难以捉摸的神情,“等吴叔的伤势好些了,我就嫁给你。”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窗外的振登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有个人关心多好啊……

但他明李,思真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了。无论是在她看来,还是在自己看来,终究会选择不同的路。

“轰!”振登的天空霎时变成了暗红色,一滴一滴地飘零着鲜血般的红雨。

心中的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他的心脏异常地跳动了起来。

不可以这样……会伤到思真的……

振登趁着最后的一丁点意识还在,连用箭步向林间窜去,并且保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思真,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啪……”又是那一阵竹板清脆的撞击声,凉风吹了过来,让人痒痒的,爽爽的——只有夏季的夜里才会有这样的凉风要下雨了吧……

振登裹了裹身上的薄被,翻转过身去,继续享受着这一场美梦。没过一会儿,口水便再次湿透了枕头。

“小宝贝,起床啦。”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搞得他一声鸡皮疙瘩。振登没理会,往被子里又钻了钻。突然他的屁股挨了一脚,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滚……”振登揉着屁股糊里糊涂地叫着。

没过一会儿,他的屁股上又挨了一下。这下他急了。

“没完了?”振登双脚一点地,腾空而起,又用双手在地上划了个旋,身子像旋风一般扫向身后。

那人也不慌张,只一抡手,就把振登弹飞了出去。

振登在空中划了两圈,赶紧用手支住地面,稳稳地落了下来。他定眼一看,那人原来是驹菘。而自己正在他的茅屋之中,不过那茅屋只剩下四根柱子,墙壁全都不见了,确切地说,更像是一座亭子。

“嗨,早上好。”驹菘温柔地笑着。

他注意到驹菘那唯一的一只手臂上缠着纱布,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想到驹菘一定是因为救自己才受的伤,心中顿时一阵愧疚,“俺又给你添麻烦了。”

“还真是有一些麻烦呢。”驹菘轻轻笑了一下,“我这里就只有一床被褥,喏,我都没得盖了。”

振登知道驹菘想打个马虎眼,但自己心中却感觉欠了好大的人情,很是不舒服,“都怪俺不够冷静,对不起。”

“不要说了,孩子。”驹菘拍了拍振登的肩,“先吃点东西吧。”

振登这才注意到地板上放着一只烧鸡。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像养了青蛙一样咕咕乱叫了。他抓起烧鸡,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驹菘则坐了下来,靠着木头柱子,面对着林子,一副很怡然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好像要下雨了。”

那几只蝉又开始鸣叫了,增添了些许潮湿的感觉,让人感觉更加的烦闷。不过凉风终究还是来了,穿过没有墙壁的草棚,带来一种与世无争的清爽。

振登咀嚼着口中的鸡骨头,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叔,俺……俺想离开。”

天空开始下雨,树叶像铃铛一样由远及近地传来声响,哗哗……

驹菘回头看着振登,却看不出一丝的感情皓动,“去哪里?”

“不知道。”振登死死地盯着驹菘,“但俺不想在这里毫无意义地活下去。”

一段沉默之后,驹菘轻声问道:“已经决定了吗?”

振登干脆地点了点头,“是的。”

“对不起。”驹菘突然的道歉让振登不知所措。

“为啥要道歉?”

驹菘起身,在一个破木箱里找出了一把油纸伞,“跟我来吧,孩子。”

振登拿衣服擦了擦手,就跟着驹菘一起走出了这茅亭子。二人在雨中挤在一把纸伞下,沿着弯弯曲曲的林中小路,走到了一处一丈见方的空地上,地上有两个无字碑。

振登疑惑地看着驹菘,等待着他解释。

“这是郑凯的衣冠冢。”驹菘又指了指另外一个碑,“这个是郑凯和我的老朋友——老黑——的坟。”

振登又想起了郑凯在火海之前的样子,坚韧挺拔,却又是那么可怜。往昔的一切仿佛就在不可触及的眼前,那么真实,又那么无奈。

“谁是老黑?”振登轻声问道。

“一只大狗。”驹菘又解释道,“是我和你爸爸最忠实的朋友呀。”

振登脑中隐隐约约有一只黑狗的印象,就是在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傍晚,“它是啥时候死的?”

“去年,被你体内的那个灵魂杀掉了。”驹菘平静地说。

“对不起……”

“你又为什么道歉呢?”驹菘温柔地看着振登,“你不也是受害者吗,而且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是要是没有俺……”

“要是没有你,”驹菘笑道,“我和你老爹在这树海深处苟延残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振登在思索着什么,又问道:“你的胳膊也是俺害的吗?”

驹菘打趣道:“你说的是离我而去的那只,还是这只?”

“两只都算。”

“两只都不是你,”驹菘语气中微露凝重,“你要牢牢记在心中,你是你,它是它。你们是永远的对手,你要为它害的人雪恨,而不是自责。明李?”

这句话说得振登心中一片豁然。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本无法为你做出任何决定。更无法给你你想要的生活。”驹菘又怅然说道,“我有愧你爹啊!”

“你不需要。”振登看着驹菘的眼睛说道,“你付出了这么多,这已经很足够了。再继续下去,俺怕只能欠你越来越多,而俺也会渐渐失去自己。”

驹菘看着地上的两个墓碑,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们的目的也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没有烦恼,没有痛苦。”

振登轻松地一笑,“可是我感觉躲避麻烦本身就会很麻烦啊。”

驹菘眉头舒展开来,哈哈大笑了起来,“小登,你长大啦!”

二人冒着倾盆大雨,踩着软软的泥巴,向茅屋返了回去。

“看来这场雨还要下一阵子。”驹菘拿出烧酒跟振登在茅屋里喝着,“酒好不好,得要看心情怎么样。高兴的时候喝酒,是锦上添花;失落的时候喝酒,是火上浇油。”

振登看着手中的酒盏,问道:“那现在,酒是个啥呢?”

驹菘看了看天棚,想了会儿,说道:“雪中送炭吧。”

这时雨中走过来一人,高高的个头,粗犷的线条。茅屋中的振登骤然一惊——那不是鸿聪吗?他手按住了地板上的猎刀,伺机而发。

驹菘却按住振登,“他没有杀气,切莫动手。”

鸿聪看到驹菘在跟别人喝酒,却也是一惊,“驹菘大叔,你过来一下。”

振登听到鸿聪叫驹菘“大叔”,心中又是好不诧异:难道他们都是一伙的?

“你过来吧。”驹菘喝了一口酒,一副美滋滋的样子,“没有外人。”

听了这话鸿聪也就不拘束了,大步走进茅屋,坐在振登和驹菘之间,也拿起酒盏开喝。他显然还没注意到那没了胡子后的“变承”。

“你们雪狼族此次出山不知道所为何事啊?”驹菘笑着,一副打趣的样子。

“嗨,我这次是背着酋长偷偷跑出来的。”

“又是为了晴?”

“恩,就是了。”鸿聪突然猛拍了一下地板,把地板震得呼扇呼扇的,“但又碰到个大麻烦。我此次来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有没有看到个络腮胡子的关里人。”

“为何要寻他?”

“是我们的守护魔。咳咳……”鸿聪猛灌了一口酒,显然是呛到了,“我觉得除了晴之外,还有其他人被守护魔附体了!”

驹菘皱了一下眉头,“雪狼族守护魔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会附到两个人的身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才感觉到的,还要回去问问长老才行。”

驹菘看着振登,表情严肃了起来,“把事情告诉他吧,小登。”

于是振登把装扮成变承以及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的事都告诉了鸿聪。

“唉,”鸿聪又猛灌了口酒,叹了口气道,“这就叫做命吧,*!”

振登盯着鸿聪,直截了当地说:“那你能带俺去你们部落走一趟吗?”

鸿聪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振登果断道:“那咱们明天就出发!”

“行,那你们先聊着。”鸿聪站起身来,“我要继续做我的事了。”

午后,天没有一丝要放晴的意思。振登淋着滂沱大雨又来到郑凯的衣冠冢前。

他跪到碑前道:“爹,孩儿要走了。”

这时驹菘撑着伞走了过来,蹲到了冢前,将伞把插到了泥土里,“雪狼族跟郑凯有过太多的过结,此去可不是非常安全的。”

“俺最大的危险就是自己。”振登笑着说,“哪里才算安全呢?”

“好吧。看来你意已决了。”驹菘从衣袋里掏出三支柱香,用洋火点着了,插在伞的庇护下,“祝你的儿子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吧!”

振登在泥水里磕了十个头,弄得满脸满头的污秽,“凯,俺希望你能给俺决不向它低头的决心!”

驹菘突然站了起来,又爬到坟上,用那只仅剩的手刨着坟头,其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振登大惊,“大叔你这是要?”

“死人用不了的东西应该给活人用才对!”驹菘说着就从坟里拿出一个长四尺宽一尺的黑木匣子。

“这是……”

驹菘诡秘地一笑,“我们回去说话。”

二人又回到了茅屋,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振登穿的是驹菘的衣服,一身玄色,又肥又大。等二人席地坐定之后,驹菘轻轻地将木匣子打了开。只听锵然一声脆响,一道寒星迸射出来,在昏暗的屋子里闪出一道雪亮的光华。

振登眼凝神一看,却见匣中一长一短两把利刃:长刀三尺有余,拿起来厚重沉稳,平整的刀身前部带有五个寸长的倒刺,那通体雪亮的冷光,只观一眼便让人感觉到了它凌厉无匹的杀气;短刀一尺左右,轻盈却又刚劲,刀体两面开刃刀尖敏锐无比,只是表面覆满墨水般的纹路,暗淡的黑色掩盖住了刀刃无坚不摧的锋利,却也让人感觉到这的确是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艺术精品。

“这长刀叫‘龙吟’,那短刀叫‘花海’——这*母刀是当初我送给郑凯的礼物,只是他已决定从此不再杀生,便没有接受。”驹菘端起那把长刀,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眼中朴埂露出道不尽地喜爱,“杀生与不杀生的他都是坦荡的好汉。只怕除了像你老爹这样好汉,再也没人能配得上他了。郑凯与雪狼人积怨甚多,你此去雪狼部落路途凶险,就带着它们防身吧。”

振登凝眉看着驹菘手中那把寒光四射的刀问道:“请你告诉俺,他们之间到底是啥积怨!”

“我是很想告诉你的。但郑凯不想这么做。”

“他一直隐瞒着一切,啥都不肯告诉俺!”振登激动起来,“俺*的连自己老娘是咋没的都不知道!”

“他是为了你好。”

“为了俺好?”振登大声质问,“他要把俺当个李痴一样的养着!”

驹菘竟也有些激动了,*在微微颤抖着,“不许那么说!”

“就是这样!”振登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要吃人一样,“他把俺当牲畜养着!”

“不准你这么说他!”驹菘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振登。

“那俺应该咋说他!”振登猛敲了一下地板,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俺连为啥活下去都不知道!”

驹菘叹了口气,眼睛瞄向早已沉沦于黑暗的夜晚,雨声仍旧清澈得洞彻人心,“你会明李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宝贵。长辈的那些恩恩怨怨对于一个无辜的后辈来说,真的是沉重并且毫无意义。”

“有没有意义,恐怕得了解后才知道。”

驹菘轻笑一声道:“恐怕当你了解了那些往事,一切也就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俺自己会明辨是非。”振登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真的会有什么真正的是非吗?”驹菘站了起来,点燃了挂在屋梁上的松油灯,“但我相信你能得到自己的答案。就在今晚,你将会知道关于你父母的一切,你也将会在今晚长大*。”

振登肃然挺身,准备接受这一场往昔的洗礼。

“轰……”几声闷雷,来自遥远的云端,和着雨滴从屋檐滑落的声响,山林之中久久溃散不去在。记忆的碎片从尘埃中飘起,在岁月的碾轮下,又重新演绎着过往的一幕幕……

郑凯和李正飞速地在林间雪地上穿行着,在繁茂的桦树干之间若隐若现着两道身影。

李向后看了一眼,对郑凯小声说道:“好像被人跟踪了。”

“不要理会他,”郑凯脚下一刻未松懈,“正好把日本人引到平安村的相反方向。”

二人又向南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在茫茫雪海中看到了一个小茅屋。四周平整的雪地显示不出一丝有什么人或鸟兽来过的迹象。屋顶上铺的茅草已被覆盖的严严实实的,积雪有一尺多厚。

“咱们到了。”郑凯拉开破烂漏风的木门,和李一起走了进去。

李四处观摩着这斗室:四处空无一物,松木墙壁已经有些发黑,结满了破碎的蜘蛛网;木制地板上落满了尘埃,屋顶的茅草脱落下来悬在半空中;风又从屋顶的洞中把沙子一样的冰雪吹进来,散落到地板上,在一处堆积成雪做的小丘陵。

“这是俺从山东初来这里时的藏身处。”郑凯也在四处观望着,眼中满是怀旧情节,“当时俺就是在这里自己搭了个屋子活过了四个春夏秋冬的。之后沉疴旧病复发,就得到了沈家的援助,离开了这里再也没回来过。看来现在还需要再修缮一下了。”

李莞尔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你先在这里呆一会,俺出去抱点柴禾。”郑凯说着便往出走。

“小心一点。”李的表情又严肃起来,“那个日本兵应该就在这附近。”

郑凯轻轻笑了一下,“知道的。”

外面依旧是大风呼呼。郑凯一推门,便使出登天步迅速地窜到茂密的林子,其身影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郑凯困惑着:那跟来的究竟是何人呢?能跟上俺们的步子,说明这人也的确有两下子啊;按理说是侦察兵的话,知道俺的窝点之后就应该马上走了才对……

这时,他注意到茅屋周围的林子里有了些异样,无痕的雪明显地被人动过手脚,而且不是简单的走路的足迹——是掩埋着什么!郑凯攀上一株高大的美人松,仔细地环视着四周,竟发现周围的陷阱不下六个!

恐怕遇到强人了……但对于一个军队来说,还不至于这样对付自己吧?直接用自动武器的话,正面打过来自己也一定没有胜算的……

郑凯在树枝间跳跃着,来到其中一个陷阱的正上方,然后双腿夹着横过去的树枝,身体倒垂下来。他倒悬着轻轻拂去陷阱表面的积雪伪装,发现是一个兽夹。郑凯放下心来,心想:陷阱的水平不过如此。

于是他一个空翻落了地,谁知脚一踩到李雪里,便感觉势头不对,但一切都晚了,四周的雪地轰然下塌,一个仗高的大坑显现出来。一把插在坑底的雪亮的日本战刀在下沉的雪地中突刺了出来,一下刺穿了郑凯的右臂。

郑凯忍住疼痛,叫也没叫一声,赶紧从坑底爬了起来,脚踏地气,飞出了陷阱。

“*,看来是遇到高手了!”

郑凯正在腾空之际,三枚飞镖从林子深处招呼了过来,三声尖鸣射中了郑凯的两条腿及那条没受伤的手。他四肢泉涌着鲜血,从空中栽落了下来。刚落到了地上,雪中抽出一条绳套,正好套住了郑凯的右脚,随后便将他拉了起来,直到头部与双手完完全全地离了地。

郑凯的意识在渐渐地涣散。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个人影向他飞快地运动了过来。

“都告诉你要小心的!”那声音是李的!郑凯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屋里已经被李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屋顶缺失的茅草也都给修补好了。此时屋外已经有些黑了,是没有夕阳的金光的那种黑。由于失血而昏沉了两个时辰左右的郑凯,睁开眼睛,看到整洁无比的房间,又感受到自己这焕然一新的身体,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叹,寻思着又欠了李一个大人情了。

娇鼾声从身边传来,李正躺在郑凯的身边,身体缩成一团,睡得正香。郑凯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盖在了她的身上。又往用石头搭建的简易火炉里添了些柴禾,小屋里顿时暖和了起来。

他又想起李天发生的事故,如果没有李的话,恐怕自己也早就死掉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恐慌,紧接着却又是一阵兴奋——自己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也不错吧。

但结果应该马上见分晓,也许就在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郑凯选择了进攻,他认为在屋里光守着很可能会给李带来危险。他带着随身的匕首,轻轻地打开门,寒风迎面吹来。他又将门关上,置身于无边的黑夜之中。一层薄云掩盖住了满月。这正是在暗影中刺杀的好时机,他想。

隐约中,不远的林地里可见微红的火光。郑凯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在半里之外的距离迂回过去。当他轻轻地从一株大李杨树后面探出头来时,发现一堆燃着的篝火前有个背靠着自己坐着的人。那人一身日本军装,身边放着一把日本军刀和一把半自动步枪。他在一动不动地望着火堆出神。郑凯见时机大好,手中紧紧反握住匕首,然后一个快步冲过去一刀插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不对!郑凯大惊——那不是真人!是一个稻草扎成的假人!

一道绿色的气体马上从匕首的破口处窜了出来:是毒气!

茅屋那边……

一道黑影闪过,在李雪上留下了骇人的轨迹。狂风大作,掩盖了脚踩雪壳子的嘎嘎声——脚步在渐渐逼近着茅屋……睡熟的李还不知道危险在一步步临近,仍在轻轻缓缓地打着鼾。那团黑影手中紧握住腰中的战刀刀把,紧盯着刚刚十步开外的茅屋,看似打算发动奇袭将里面的人杀个干净。

这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他设下的陷阱那边传来。那黑衣人发出轻轻一声冷笑:有人正好中了他的道。

只是他刚往前踏出一步,便感觉出大大的不对劲,脚底明明踩到了地面,但他却感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再看那茅屋,竟自往后退了十几丈那么远!

黑衣人大惊,连往后退了五六步,再看眼前,发现又是一番光景了:眼前那一切都左右颠倒了过来,一时间他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惊恐至极之下,他又是连退十余步。只一道血光闪现,他的右肩被砍了一刀。他忍住剧痛四处寻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无助与绝望之中,他疯狂地抡起手中的刀,地上的雪被卷起的风刮得四处纷飞,又迅速地消散在飘忽不定的北风之中。

这时,黑暗中闪现出一个人来。

那黑衣人带着浓浓的东洋口音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一个无名小卒而已。”黑暗中的人淡淡说道,“刚刚的一刀是告诫你不要跟俺玩儿那些鬼吹灯的把戏。要打就跟俺光明正大地打!”

“哈哈,口气不小。”黑衣人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像不会走路了似的一跤趴在那了。

“你先出阵吧。”那人冷笑一声说,“你早已陷在俺设下的奇门遁甲九星八门阵法里。在往左走三步向前来两步既是生门。”

那黑衣人没办法,只好按照他说的做。眼前的事物果然都恢复了原样,那茅屋离自己也不过十步开外。

“好,我们就在这里一决生死。”那黑衣人道,“我叫艺豪驹菘,请问尊下高名?”

“郑凯。”那人拔出了腰刀,向身旁一抖,那口冷铁刃立即发出“啾啾”的鸣叫。

艺豪身法敏捷,跳起便向郑凯当头劈去。郑凯盘刀过顶,“锵”的一声将他格挡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招旋风般地拦腰横扫。艺豪胳膊抵刀竖刀拦击,却被击退五六步,他又性急起来,碎步向前“啪啪啪”三记重劈,而后又是后转身跳斩,却皆被郑凯拦下。郑凯面露讥笑,一个反转身,刀口由下至上倒劈了上去。艺豪大惊,仰身闪过。郑凯一刀抡至身后,又在空中转了个身,将刀尖又从腰间直直刺出。艺豪一招反手刀法将郑凯的刀挑开,但却如何也来不及闪过后面的一记飞脚。

艺豪被一脚踹在肚子上,痛得直不起腰来。郑凯此时早已贴至他身前,一手抓住艺豪拿刀的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膝盖对着他的脑袋三记重点击,而后又是一招擒拿手,将艺豪手中的刀缴下,并使他再也动弹不得。

这时茅屋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片暖暖的橘红色火光漫射在雪地上。李拿着一捆麻绳走了出来。

郑凯看着李笑了笑说:“还是把你吵醒了。”

李也的确还有些睡眼惺忪,却只是傻乎乎地笑道:“没,是因为睡足了才醒的。”

艺豪被二人捆成一团拖回屋里,放置在火炉边。郑凯一把拉下他的凯面布,发现他跟自己同样般三十来岁的样子。锐利的眼神,刚毅的棱角,显示出他作为武将的天份。他嚷道:“你们要杀就杀,我不怕你们,干吗拖拖拉拉的!”

郑凯冷笑一声:“不怕?那你让俺们赶快杀了你干嘛?害怕俺们折磨你?”

艺豪硬道:“要怎样便怎样!”

郑凯不说话,只死死盯着艺豪看,看得令人心里发毛。他在思考着什么。

“今天累了,先歇息吧。”他最后说道。

他的心乱得很。呼号的狂风席卷过门口,像是有谁在抠门。力量强大的令人发怵。是谁呢?

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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