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荡踞坐主座,说道:“黄天荡初出江湖,没有什么太大的功业。如今担当盟主,只是时事紧迫,不得不当仁不让!但黄天荡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恐怕难以当上这个盟主。所以黄天荡只是暂代盟主之职,北伐一旦胜利,黄天荡即会离任,到时请大家另选贤能吧。”
众人见他高风亮节,身为盟主还如此谦逊,都是心中一喜。不少人心想当年东方苍龙当盟主之时,虽然建立无数轰轰烈烈的功业,但东方盟主高傲无礼,御下更是极严,人人心中惴惴。这次的黄盟主却似乎要谦和的多了。
那得两说。
黄天荡扫视众人,说道:“大家似乎很高兴盟主这个职位能够定下来。但是我知道现在一定有人正在暗暗的流着冷汗,因为我说过的战虎的记录。既然黄天荡本来就不想当盟主,那身后骂名,就由黄某人一人担当吧。黄天荡当上盟主的第一天,并不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好运,我带来的只会是屠杀。”
众人一惊,只听黄天荡身旁丐帮一名八袋弟子高声念道:“信阳仙鹤派掌门司徒雷:绍兴十六年,与金蚁宫人结为兄弟,绍兴二十二年,收金蚁宫贿赂白银五万两,绍兴二十三年,其父过世时接收金蚁宫五万两吊唁金。绍兴二十三年,为报答金蚁宫,司徒雷毒杀黄河大侠岳思琪,绍兴二十五年,司徒雷将仙鹤派武功赠与金蚁宫。”
黄天荡冷冷道:“司徒掌门,这些都是战虎的笔录,可有任何问题?”司徒雷长叹一声道:“不错,我作恶多端,对不住大宋,请盟主准许我自尽,不要伤害我的家人!”黄天荡冷冷道:“太晚了。”两名丐帮弟子走上前去,架住司徒雷。司徒雷大喝一声,铁掌向两人打去,哪知这两名丐帮弟子武功奇高,四臂攒动,一招之内就将司徒雷双手扣住。司徒雷凄然长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呀!”两名丐帮弟子架着他出了大殿。众人寒蝉若噤,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忽见三条身影猛然从人丛中飞起,刷刷刷十几枚暗器向黄天荡刺去,三人却从南宫玉树身边夺门而逃,亡命而出。只听三声惨叫,三人一起倒地,背门都被人用利剑剖开,鲜血淋漓。天下又有多少人能从南宫玉树身边夺门而逃?黄天荡冷冷道:“彭家刀的彭通,剑仙派的司马飘,还有黄山剑派的赵子臣,他们做的糊涂事就更多了。”此时亡命而逃的,自然也是战虎名单上出现的猎物了。
战虎的名单并不是很长,所以这个晚上其实只有十三个门派被连根拔起。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嘶号声扯乱天幕,这个山洞现在是监狱,更会是坟墓。坟墓中塞进去了三百多人,黄天荡一声令下之后,洞外早已准备的火把柴草焚烧起来,不久洞中轰响连连,原来洞中早就埋藏了不少火药,前有烈火,后有炸弹,洞中人等如何还能活下来?渐渐惨呼之声慢慢减少,慢慢冷却,空气中逐渐弥漫了一股焦臭气味,黄天荡再次挥手,数百丐帮弟子负土而前,将这个山洞彻底封死。这十三个门派此次来到君山的全部人马,就在这火烧土覆之后全部毙命!
龙香皱起眉头,看着黄天荡,叹道:“这些人本来是该死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大哥一直都没有对他们下手,你却一夜之间全部清除了。”黄天荡淡淡道:“那是因为东方盟主是盟主,而我只是代盟主,而且并不打算长久的当下去。”龙香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样只怕后人会给你一个残忍的骂名。”
黄天荡淡淡一笑道:“总该有人做这些事情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龙长老,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唉,不但杀了他们,就连他们的家眷,我也让各分舵的兄弟一网打尽。我这一夜,是不是杀人太多了?”
龙香沉默良久,长长叹息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黄天荡仰天长叹,冷月凄凉,“是么?那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痛苦,这么痛苦?”
月黑风高,鬼哭神嚎,洞外是大火连连,洞内更是地狱人间。焰光之下,黄天荡闭目长叹,龙香发呆不语,南宫长万依然是一如从前的铁青面色,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黄泥覆盖,洞内惨呼哀号之声渐渐隐去,进而寂然无声。黄天荡猛然睁开双眼,奇到:“什么声音!”这声音远远传来,渐而隆隆作响,得得得得,轰轰轰轰。南宫长万侧耳倾听,皱眉道:“是……马车?”
大清扫(三)
是马车。但却是这个世上最为雄壮的马车!
这个世上有很多的马车,每辆马车都不同,但从古至今的马车,至少有两个地方一定是相同的。再离奇的马车,一定要有马,也同样要有车。这辆世上最为雄壮的马车同样不能没有马,也不能没有车。问题是,很少有这样的马,也很少有这样的车。马是好马,四匹骏马,雄健壮阔,全身披挂满是铜盔铁甲,胸腹四肢护甲之上挂满尖刺,四马并驾,仿如洪荒猛兽,滔滔而来。而骏马之后,便是四面钢铁的巨大战车。说是战车,其实巨大无比,一车之内,只怕容纳四五个人都不嫌狭窄。
战车雄奇,风驰电掣,四众丐帮众人不少,区区螳臂,却又如何抵挡风雷战车?当真所击者败,所当者破,战车滚滚而来,向黄天荡撞过去。黄天荡一身高强武功,但面对如此战车,也无力抵抗,大喝一声,闪身避开,抽出“青书”,向车厢刺去。此剑乃是黄天荡六剑之中最为沉重,最为锋利的一把剑,可谓无坚不摧,哪知剑车相交,火花四溅,黄天荡手臂酸麻,“宏礼”几乎无法拿住,车厢上却连细纹都唯有泛起半点!好在战车沉重,虽然强横,却难以掉转马头,战车呼啸而去,转眼便冲过数丈之外。黄天荡把剑神惊,南宫长万夫妇却猛追而上。丐帮两大长老轻功自然不差,但怎知这四匹奔马神骏无比,快如闪电,两人才踏了一步,便知难以追上。夫妇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用言语,立时明了各自心意。龙香纵身超过南宫长万,头也不回,一脚向南宫长万胸口踏去,南宫长万大喝一声,右拳迎上,打中龙香脚心,龙香腿劲不轻,南宫长万拳力更是强横,两股大力加在一起,龙香有若离弦之箭,如飞而去,轻轻巧巧落在车顶。南宫长万大喜,铁车虽然无坚不摧,但奔马不过是畜生,龙香只要重伤其中一匹,这马车还停不下来?
眼见龙香飘身而下,站在两匹马背上,手中寒光一闪,霜剑出鞘,向一匹马臀上刺去。此马全身披挂,马臀上却是空空白白,龙香一剑下去,这畜生只怕你可分成两截不可。哪知霜剑方才出鞘,龙香忽然左右摇晃,前后躲闪,长剑挥来舞去,在空中虚劈。忽然大喝一声“厉害”又跳上车厢。南宫长万不知所以,提气直追,却听耳旁一人沉声道:“车内有人,在发暗器!”正是黄天荡。他稍微分神,立刻全力追来,片刻之间便赶上南宫长万。
龙香方要出剑,便觉背后寒气呼啸,心知暗器来袭。她武艺高强,不用回头,便能躲开。哪知车内射暗器之人更是了得,只听“嗤嗤嗤嗤”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尽是又准又快。龙香心中震恐,心知这马背之上,车厢之前,乃是天下最为危险的所在,唯有跳上车顶,暂为调息。哪知眼前银光闪耀,又是一枚暗器向自己飞来!原来车内之人,暗器功夫早已登峰造极,发出的暗器居然可在半空转弯!龙香无暇闪避,横剑挡住,乒的一声,暗器撞上剑身。此时龙香方才发觉,这恐怖至极的暗器居然不过是小小一枚铜钱!暗器上附有的内劲居然如此强大,龙香无法站稳,被一枚小小的暗器震飞,从车顶跌落。南宫长万与黄天荡同时惊呼,但相隔尚远,眼睁睁看着龙香坠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车厢背后猛然打开一扇门,银星点点,从箱内飞出无数银针,丝绪万千,银针之后居然还连着各色丝线。这些暗器来得甚是古怪,明明射向龙香,却在她身边散开,千缠百绕,将龙香牢牢裹住,仿佛蝉茧一般。车厢内一声娇嗤,丝线回收,龙香真正束手无策,被扯进车厢之中,砰的一声,车门紧闭。从龙香跌落,到她被扯进车厢,不过弹指瞬间,南宫长万与黄天荡眼睛都没眨一下,龙香已然被铁车吞噬。
南宫长万大叫道:“夫人!”全力狂奔,猛然眼前银光闪耀,寒气纵横,心知车厢中人又发了十数暗器,唯有止步防守,钉钉钉钉四枚铜钱都打在巨锏之上,南宫长万双手酸麻,几乎站不住!原来车厢之后不但有门,还有数条细缝,本是做通风之用,如今也成了发射暗器的碉堡。而黄天荡的功夫就比南宫长万要好多了,他随意闪躲,暗器擦身而过,脚下却丝毫未慢。车内一人赞道:“好功夫!”声音威严,却又十分清脆,仿佛是女子的声音。
黄天荡心知所以,大叫道:“戴三娘光临丐帮,所为何事!”车内戴三娘大笑道:“江湖动荡,我们女儿家自然要躲避灾祸,我不过是带人离开这是非之地,黄大侠何必惊慌?”她娓娓道来,手中暗器却丝毫没慢。黄天荡道:“戴三娘是好歹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代宗师,既然光临丐帮,又为何匆匆离去,挟持龙长老,又是何意!”他一路狂奔,更不时躲避戴三娘的暗器,声音却洪亮如常,毫无喘息,武功比起戴三娘只怕更胜一筹!
一车一人,一前一后,都是快得骇人听闻,追上了将近半个时辰,离开丐帮早已不知多远了,依然你追不上我,我甩不脱你。此时人马都已飞到一片竹林之中,脚下泥土渐渐湿润,耳中更传来流水之声。黄天荡心知竹林尽头多半就是湘江,这些骏马再神骏,只怕也不能踏波而去,何况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沉沉的车厢?
车厢内戴三娘赞道:“好一个黄天荡,徒步奔行这么许久,居然丝毫不弱于这四匹千里马!”黄天荡冷然道:“戴三娘闯丐帮,劫龙香,究竟为何?你手下留情,承让了!”他自知戴三娘这一路上向自己发射暗器,目的只是阻挡自己。否则暗器女皇若是全力施为,自己防备尚且不暇,哪里还能紧追不舍?
猛听一声尖啸,一只羽箭从车厢之内霹雳而出。这支箭来势汹汹,比起戴三娘的暗器竟然更快上三分,尤其力道沉重,箭还未至,箭上凶猛力道便早已撕裂空气!黄天荡不虞有此,已然无法闪避,想都不想,手中“青书”长剑硬挡,砰的一声,羽箭粉碎,黄天荡双手麻痹,青书剑脱手飞出!
大清扫(四)
车厢内人趁势而起,刷刷刷刷,又是四箭,当真一箭比一箭来得快,一箭比一箭来的狠。黄天荡不得已止住脚步,左右双手各执长剑,或纵身躲闪,或挥剑击舞,使尽全力,方能自保。车内又有一人大笑道:“黄天荡果然厉害!老子这五箭连环,天下人若能躲过一箭就算了不起了!”黄天荡长叹一声,沉声道:“七弦子?阁下又是为何找在下的晦气!”他心知受此阻挡,再也难以追上铁甲车,就算追上,两大高手全力对付自己,只怕也是九死一生。却听马嘶连连,马车渐渐缓慢,渐渐停顿。黄天荡举目眺望,湘水滔滔,阻住去路,原来这条路乃是专门修建的,通向这个小渡口的,是以大道平坦,两边竹林茂盛。环江尽是狭窄小路,马车决计难以通过,而江上渡船寥寥,急切之间是无法过江了。唯一的办法,唯有掉转马头,再回到管道上去。黄天荡大喜,拾起青书,向车厢奔去。猛听几声大喝,铁车背门再次打开,三条人影冲了出来,一齐向黄天荡袭来。红袍秀发,戴三娘腿走青逸;黄衣大肚,七弦子拳打连环。这两人精于暗器,弓箭,拳脚上就稍逊一筹,黄天荡全力施展,冲过两人封锁。却哪知又有一人,青衫长须,手上功夫了得非常,黄天荡封住他左手变化,却多不过他右指神通,噗噗噗三指都点在黄天荡胸口,有若闷雷。饶是黄天荡武功高强,也难以抵抗,被来人震飞,狼狈落地。
黄天荡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胸口郁闷,但也心知受伤非重。青衫人飘然而落,身形洒脱。黄天荡提剑傲立,对着三人冷然道:“你们,都在干什么!糊涂,你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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