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按藏族传统举办婚礼,婚礼时间至少得持续三天。在过去,有钱有地位的藏族头人或首领家举办婚礼,光娶亲就得用上两三天的时间,不只是因为那时候交通不便,如果两家隔的比较远,那一个婚礼下来可能得数月。格桑今天只派人在半路上对歌敬酒去了,按规矩,每走一两个时辰,婆家人就得在那里设上一个接待站,吃羊肉,喝酒打尖,对歌赛歌,跳锅桩,赛马,抢帽子……路远一点的,不知在路上要经历多少。
吃酒席也不是像现在一样只吃一顿,娘家人必须得吃够三顿才行,第一顿叫下马酒,喝枣茶;第二顿就是正餐,现在吃的就是,中间还有这样一个传统(部分藏区才有),就是婆媳共吃一桌饭,先有婆婆陪着客人吃饭,等到一定时候,儿媳妇参加,吃一会儿后,婆婆离开,儿媳妇继续吃完这顿饭。意思是婆婆和儿媳妇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长,婆婆不会陪媳妇一辈子,儿媳妇应该孝敬父母。第三顿叫上马酒,意思是答谢娘家人的养育之恩,吃完这顿饭,喝完这顿酒,娘家人就得回去了。席间,娘家的长辈要向婆家“交待人”,就是说些客套的话,无非是孩子还小,不懂事,婆家人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儿媳妇,同时,也当面嘱咐孩子,在婆家要听公婆的话。
格桑家乡的婚礼习俗就连才让州长都摸不透。也难怪,藏族生活的环境都很艰苦,其实少数民族生活的地方都很偏远,条件恶劣,交通不便,村与村,寨和寨,山大沟深,几乎都是不同的部落在那里读力生活,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也就难免不尽相同。
在婚礼上,格桑的严肃令很多下属坐立不安,新娘子没有娶来之前,他还是有说有笑,和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不时地玩笑打趣,可新娘子来了后却板着脸。虽然他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可雁南心里明白,格桑在生她母亲的气。
本来,格桑打算一切按家乡的老传统举办婚礼,向大家展示一下藏族婚俗,以为师大的几位教授也来了,还有专门研究民俗学的专家学者呢,一定得展现出藏民婚礼的完整过程,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一切从简,他希望尽快的结束这场婚礼。李永红酒后的胡言乱语,几乎让格桑恼羞成怒――他讨厌这个人。格桑现在很少发火,即使是再生气,从他的脸上你也别想读出什么,他修练的炉火纯青,他的心里可以装下任何事。
田秘书很敏感,因为他是可以和格桑形影不离的人,在公司,差不多每次出行都是他陪着格桑,格桑的好多指令也是由他传出去的。看到今天的格桑,小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他的预感会应验呢?“不要,那样的话,每个人都会很被动。”
他能花300万来办婚礼,足以说明他对雁南的爱是真心的,也是为了弥补两个家庭之间的裂痕,但格桑的心思还是白费了,雁南一家还是制造了许多的不愉快,就算是事先缺少沟通,也不至于在婚礼前闹那么一出吧?
席间,宾客们偷偷议论着这事,格桑的家人也听到了,父母倒没什么想不开的,都认为好事多磨,可格桑的弟弟却不干了,他在政斧给才让州长开车――是几年前格桑介绍去的,虽说他当初打心眼里埋怨格桑为什么不把他留在公司,可没几天他就适应了,并开始感激格桑,公家发一份工资,格桑发一份工资,这样的美差事到哪里去寻?从那以后,他除了上班时间听领导的话之外,就只听格桑的话,难怪强巴老说,格桑在儿子心目中比他这个当爹的还有分量。弟弟叫桑吉,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是非观念,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谁对格桑不好,就是错的,他就得去收拾他,为这事,格桑没少教育过他,可他就是满脸堆笑的认错,完了该干么还干么。今天,他眼看着哥哥不高兴,而且,他自己就是娶亲小组的成员,又亲眼目睹了雁南的母亲如何刁难他们,心头的怒火烧得他一刻都坐不住了,他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径直来到设在三楼包厢的娘家客的桌上。桑吉的出现大家感到有点突然,尤其是他的右手拎着一瓶刚喝了几口的酒瓶,脸色像猪肝似的,气喘吁吁,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从邻桌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陪娘家客的朱经理旁边,先自斟自饮了三大杯酒……朱经理对这个桑吉早有耳闻,知道他的脾气不好,进城以前,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恶棍”。这个人基本属于那种没脑子的,幸好,会开车的手艺,否则,三年兵当下来,身体锻炼得像牛一样,干起坏事来谁还不怵?这两年,他的脾气也没改好,即使在政斧开车,还经常出去打架,一来是格桑的堂弟,二来是州长的司机,老百姓谁还敢惹他,对别人的态度,桑吉从来不往心里去,只有格桑能震得住他――今天格桑心情不好,又是大喜的曰子,你说这家伙……朱经理感到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