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认识吧,我和格桑家离得不远,以前是一个公社领导下的两个村寨……”张妈想起来那个时代的事情,摘菜的手慢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和雁南唠起了家常,这是雁南结婚后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的话,刚来那会,雁南和她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张妈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是格桑请来的保姆,只要做好了分内的事,不故意找茬,我凡事让着你点就是了。
“格桑好像和他挺投缘的,你说,老罗叔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雁南真没见过几个格桑佩服的人,那几天,格桑几乎天天把老罗叔挂在嘴上。
“他那个人重情重义,是个难得的好爷们。”张妈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可是雁南问了,也就随便说说。
“张妈,反正还早,要不你就给我说说老罗叔的事呗……”
“都过去了,还提他干什么?算了,我可不想让格桑说我多嘴,这份工作不错,活清闲,挣得还多……”张妈说的是实话。
“求你了张妈,你说说呗。”雁南像个孩子般的追问。
“那你可不能告诉格桑是我说的。”张妈见雁南今天很有心情,于是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保证。”
“那会儿,老罗还是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伙子,高个儿,瓜子脸,很白净,一身军便服,还戴着军帽――那会儿军帽可是个稀罕物,一般老百姓是戴不上的,就连我们公社的干部都没有,可他就有一定崭新的军帽,老百姓都猜测,这小伙儿肯定是军人家的,说不定还是哪个军官的儿子呢。你知道吗?解放后老百姓对军人可感谢了,那时候,谁家姑娘要是嫁个解放军,几代人都跟着沾光。小罗来到格桑他们村的知青点后,个知青中就属他最能干,什么砍柴放羊,耕地下种,打碾扬场一学就会,身上一点城里娃的习气的没有,每天还为农牧民念报纸学政策呢,四里八乡的女娃们都偷偷的喜欢上了他。那时候,政斧提倡婚姻自由,好多姑娘都想和他自由来着,可这小伙儿喜欢一块来的一个知青,那个女知青可水灵了,捏一把都能捏出水来,每次上工,毛头小子们都想和她一个组,她人长得水灵歌唱的也好,把个白毛女都唱活了,还有小二黑里面的小芹也给她唱活了,那歌声就像山里面流出的清泉,喝到嘴里可清爽了……”张妈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以至于跑题了。
“张妈,我问的是老罗叔。”雁南只想打听老罗叔的事。
“你别急啊,这姑娘引来了县里和公社好多领导,他们都想和她单独谈工作,让她一个人汇报思想,可这姑娘就是不上套,说什么也不听他们的摆布,队上就给她挑毛病,说她对伟大领袖不忠,不能彻底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身上有资产阶级的思想――反正这话啥意思我们也不懂,大会上领导这么说的。完了之后给他安排的活都成了粗活,一个城里来的女娃儿,才十来岁,哪干过什么粗活啊,可这姑娘愣是不吭不哈的领了任务,跟着壮劳力扛着头上山了,修一天梯田,累死累活的连成年的爷们都受不了,她却咬着牙撑着,活儿累了也就不说了,那年月还饿肚子啊,早上喝点包谷面糊糊,中午两个青稞面馒头兑水,晚上又是营养汤――就是野菜、青稞面、再加上过去喂牛的油渣(榨油后剩下的残渣),好多人吃野菜吃的脱了衣服肚皮都是绿色的,就这么苦的活儿,干一天才挣六个工分,而那些放羊的知青一天都有九个工分呢。小罗很心疼,可他也没有办法,后来听说,他爸是反革命,他妈是敌特分子,小罗自然就成了狗崽子,他的军帽也被队上的书记抢走了,他也被分到了大修梯田的队伍里,和那个姑娘在一个组,当时还有活佛也在那个组,他们都是坏分子,干的都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儿,小罗用羊粪和化肥高出了炸药,活儿干得快了许多,大家都佩服他,可是没有几个人敢接近他,老百姓都怕被牵连,大家心里知道小罗不是坏人,活佛也不是坏人,可就是怕……”
“那后来呢?”
“后来?那还有什么后来啊?公社说要自由恋爱,可是小罗和那姑娘自由了,他们又不干了,晚上大会上批评了他们,说他们搞破鞋……没过几天,姑娘跳井了,小罗从此之后就只和活佛两个人说话,大家伙儿都说他的心死了……”
雁南听着张妈的说辞和格桑说过的差不多,看来那个时代真是一场噩梦啊。
“那那个强暴那姑娘的书记现在还在吗?”
“在啊,官越当越大,好好地活着呢,真是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啊。”张妈当时已是大姑娘了,什么不记得?他比格桑要大十多岁呢,格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还能忘了?
“那他是谁啊?”雁南打破砂锅问到底。
“格桑快回来了,我们赶紧做饭吧,你们过年没来,家里冷冷清清的,现在好了,仁措吉有救了,你们也会来了,今晚我们多做几个菜,高兴高兴……”<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