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江没想到会在江滩遇见方杰,诧异了半秒便被小孙子的哭闹声惊醒了,也顾不上跟方杰说话,赶忙搂住孙儿出言安抚,却怎么也无法让其停止哭闹。
“还是我来吧。”
方杰微微一笑,不等李彦江阻止,便上前抬手轻轻在小孩子身上一抚,结果小孩子顿时停止了哭泣,躺在李彦江怀里安然睡着了。
不明所以的李彦江不由得大惊:“你、你对我孙子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他睡着了而已。”
“你会中医点穴功夫?”
方杰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
李彦江面色古怪地打量了方杰半天,终是相信了对方的神秘手段,看了看怀中的孙儿,然后抬眼转而叹道:“唉,我这孙儿确实不像话,他奶奶把他惯坏了……”
方杰也同样叹了口气:“虽说童言无忌,但一个小孩子家就知道权和钱的重要,可见当今世俗已如这浑浊的江水,难现清明了。”
李彦江回头看了看那东流的大江,神色复杂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年轻时,我总想做点事,却患得患失,现在不再患得患失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说到这里,李彦江目光转向方杰,凝视着对方道:“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年轻的我。自私点讲,我很希望你能趁着年轻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算是替我还点债,但我又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坚持本心与这世俗为敌,最终撞得头破血流,蹉跎一生。”
方杰洒然笑道:“您老这是在拿我当枪使后因心怀愧疚变相给我道歉吗?”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老是不给我留面子?”李彦江苦笑。
“我觉得您老大可不必有任何愧疚。”
方杰道:“不管您拿谁当枪使,其最终目的是好的,是向善的,这就足够了,您是在做正确的事,又何需愧疚?至于我嘛……嘿嘿嘿,若我心不甘情不愿,您老也没那本事指使得动我,表面上看是您拿我当枪使,但实际上,谁拿谁当枪使还不一定呢!”
“哦?此话怎讲?”
李彦江大感惊异,听这话的意思,好像自己成了对方的抢,这还真稀奇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么做对一个刚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到底有什么好处。
方杰摇头一笑,没有解释其中的奥妙,只是道:“上次我挑出来的那十几份简历,您老都已经看过了,我的意思是,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现在只赶走了一个陈涛,吴清廉你说暂时不动,那就先放着,其他人呢?您老有什么想法没?”
李彦江怔了怔,恍惚间觉得现在不是在跟一个下属说话,而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级领导在跟他交换意见,花了几秒钟适应了这种荒唐感觉后,才闷声道:“那十几个人当中,有几个靠山很硬,轻易动不得。还有几个在多年前就办了停薪留职,现在根本不在院子里上班,可以不用理会。”
“停薪留职?啥意思?”
方杰最郁闷的事就是遇到这些新名词而被搞得一头雾水,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耻下问。
“简单点说就是,本来在编的职工,保留其编制,离开单位,从事政策上允许的个体经营,但期间不升级,不享受各种津贴、补贴和劳保福利待遇。”
李彦江最后解释道:“这是企事业机关一种特殊的用工制度,上个世纪的特殊产物。”
思想意识一直游离于当今社会体制之外的方杰立即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合理处:“这么说来,就是这些人占用着院里的编制,却没有在院子里上班?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院长,您看我这样的,虽然也没啥大能力,但好歹也是给您冲锋陷阵的,咋就没个正式编制,还不如这些不来上班的人呢?”
“这个……”
李彦江愣了愣后,神色显得有些难堪地道:“没办法,这就是中国特色的一种……这些人在职的时候,还是为院子里做过不少贡献的,我要是撤了他们的编制,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情面上也说不过去,可是不撤吧,就出现了你这样的情况。我也是左右为难啊!”
方杰这下算是明悟了,不由得笑道:“情面?在我看来,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比陈涛那种人还要恶劣!如今就业压力如此之大,岗位竞争如此之激烈,这不在岗位上工作却长期占着人员编制,对于那些无岗可上的人显然是不公平的。”
“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