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去年开始,王振就在打六部尚未被他收入手的吏部与兵部的主意。只是因为我突然被陛下提拔为兵部侍郎,让其有所忌惮,同时吏部胡部堂又突然染病休养在家,才让他选择了先对吏部下手。”既然是要向陆缜解释其中因果,于谦索性就把话往细了说,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都提到了。
而陆缜,此刻就跟个听先生讲课时的蒙童般,专心致志地听着,连插嘴的意思都没有。只听于谦继续说道:“所以自去年冬天以来,吏部有不少官员被人陷害,就此丢了官职,而顶替他们的,就是早已投到了王振门下的阉宦一党。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胡大人在数月卧床静养后,居然突然重回吏部。而且他老人家的声威不减,手段又极其高明,一番施为,就把吏部重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反倒是王振的那些手下,因此全数暴露,损失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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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的面上却没有半点欢喜之色,反而显得越发的凝重起来:“正因为他们在吏部占到任何的便宜,所以这一回,才会将目标定到了我兵部身上。而且这一回所使的手段,又有所不同。
“之前在吏部,他们为了抢在胡部堂有所反应前控制整个衙门,所以行事极快,一旦把某个官员拉下马,就迅速扶植起另一人来。这样做固然能让他们一时占得上风,但后果也很严重,现在吏部能为他们所用的人手已经几乎绝迹了。所以这一回,他们在对我兵部下手时,就用了更稳重,也更狠辣刁钻的手段。”
陆缜微微蹙起了眉头,虽然他也隐隐感觉到了纪彬一事背后另有阴谋,但一时间却实在看不透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不过他的这一疑惑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于谦很快就把答案给道了出来:“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兵部,以及满朝官员为纪彬喊冤求情。如此一来,天子必然会让相关衙门再复查此事,不过以如今王振的权势,他是足以引导天子用一个他的人来查这案子的。
“而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将手伸进我兵部衙门。对诸多官员进行调查,无论是你这样的员外郎,还是我这样的郎中,甚至就算是邝部堂都可能在其可查问的范围之内。”
“这怎么可能?”陆缜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于谦也不怪他如此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抛出了一句话:“你可不要忘了纪郎中被定的是什么罪名。通敌,以及外泄北地地图,这可是极其严重的罪名。若事情真如他们所说,北地布防图已为蒙人奸细所获,那天子就必然会不顾一切也要查出真相来的。”
陆缜又一次吸了口凉气。确实,若真让天子信了这说法,他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将那泄密之人定下死罪的。因为这可是关系到北边几十万大军的生死,以及整条防线的安危哪。
“而一旦让他们拿到了在我兵部查探此事的权力,则上到邝部堂,下到任何一个书吏乃至杂役都难逃被其定罪的下场。以厂卫以往炮制罪证的手段,恐怕谁都逃不了。”于谦说到这儿,便是轻轻一叹:“所以我们并不是不想救纪郎中,实在是没法救他。这完全是王振他们给我们设下的一个陷阱,只要我们出面,结果就已注定。”
陆缜这一回算是彻底沉默了,想不到这背后居然还有如此阴险而复杂的手段。幸亏于谦他们头脑够清醒,若是像自己这样因为一时之气而强出头,恐怕会引发更加可怕的后果。
看了陆缜一眼,于谦又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善思,你才入朝堂不久,所以对这等鬼蜮伎俩所知不多也不怪你。但这就是朝争,无论出了任何事,身在这旋窝之中,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冷静,只有你足够冷静,才能察觉到表象之下的真相。还有,有时候,退让放弃并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为了更长远的胜利。你,能够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么?”
陆缜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化,终于郑重其事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向于谦深深地施以一礼:“下官谨受教,我不会再因此事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了。”
见他这么说,于谦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来。只是连于大人都没有发现,此时陆缜放下的右手却已暗暗地握起了拳头来。<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