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年多前,徐显宗重病倒下后,因为没有留下子嗣,就一直是徐承宗这个当弟弟的亲手喂他吃药。这事传出去后,还被外人称为美谈,认为这是徐家兄友弟恭的表现。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些说法的影响,之后这两年,徐承宗就一直不让下人插手此事,而是全由他这个当弟弟的服侍了,最后还定下了这么个规矩。
听了徐禄的话后,徐承宗满意地一点头:“既然如此,那先让我去给大哥吃了药,然后再开饭。”说着,便迈步往后院走去。
这时候就显出魏国公府有多大了,他竟走了足有顿饭工夫,才终于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徐显宗所在的后宅。在随手接过已经准备好的汤药后,徐承宗才轻轻地推开房门,走进了略显幽暗的卧室之内。
卧室分为内外两半,外头看着像是间书房,里面才是安歇所在。徐承宗没有任何的停留,就直接穿过由珠帘隔开的门户,进到了里半间,径直来到了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的兄长徐显宗跟前:“大哥……”
徐显宗的模样看着和兄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儒雅一些。不过现在因为多年疾病缠身的关系,整个人都瘦脱形了,脸色也是煞白煞白,显得有气无力。看到兄弟进来,他便勉强一笑:“你把继宗送走了?”
“是的,想必半月之内他就能赶到京城,一定不会错过这次太子的册封大典。”徐承宗说着,已熟练地将兄长搀扶起来,再在其背上垫上两个靠垫,让他能坐正了些,方才端起药来,欲要喂食。
看着兄弟拿调羹舀起了药来喂自己,徐显宗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但这只是一闪即逝,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看着调羹过来,便张嘴喝药。
兄弟两人一喂一喝,配合得倒也默契,只一会儿工夫,一汤碗的药汁就都被徐显宗吃光了。就在徐承宗拿块丝帕为他拭去嘴角处残留的汤汁时,徐显宗突然开口:“听说如今我南京六部的一些官员对换太子一事很有看法?不知二弟你又怎么看待此事?”
听兄长提及此事,徐承宗面色微变,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大哥你竟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么?”
“我只是下不得床榻,又不是聋了,只要想知道,就没事能瞒得过我。”徐显宗轻轻地说了一句,目光又在兄弟的面上一扫而过,似乎是另有所指。
徐承宗垂下了目光,似乎是不敢与兄长对视,片刻后,才抬头道:“小弟觉着陛下这次无缘无故地更换太子确实很是不妥。不过,这是皇家之事,我们当臣子的确实不好多作置喙。”
“是么?看来你这几年果然是长进了不少呀。”徐显宗赞叹似地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这些道理父亲和我们讲过,大哥你也曾劝过我,我若还不懂的话,就实在太糊涂了。”徐承宗随口回了一句。
“不,我并不是说这个,而是指你现在口不对心的本事果然大有长进了,甚至连我这个当兄长的都看不出你真实心思了。”徐显宗说这话时,眼中突然闪过了两道精芒,直刺兄弟的面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确实杀了徐承宗一个措手不及,他猛然抬头想要分辨什么,但话到嘴边,在对上那灼灼然的目光后,却又有些不好出口了。
看了略有些吃惊的兄弟一眼,徐显宗继续道:“早在半来个月之前,你就曾见过一名京城来人,并与之密谈了许久。你们谈话的内容,也与太子废立一事大有关联,你甚至已起意与京城里的某些人联手做件大事了吧?”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显得有些森然了。
而徐承宗,在听兄长道出自己的隐秘事后,先是一阵慌乱,但很快地,又恢复了镇定:“大哥果然厉害,看来我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耳目了。”
“呵呵……当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耳目么?要真是如此,那为何我会躺在这儿,却连床都下不得呢?”徐显宗虽然在笑,但脸上和眼神里全是浓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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