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眉头挑了挑,一脸冷意,道:“他要是敢乱动,朕就平了他所谓的黑山军!”
以朝廷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卢植顿了下,道:“他未必敢乱来,臣考虑着,当召回孙坚。”
做到是能做到,但朝廷要耗费的钱粮与精力那也是没数的,得不偿失。
现在不是平黑山军的最好时机。
刘辩看向幽州方向,直接道:“潘隐,传旨给张燕,命黑山军退出雁门以南,无旨南下,立斩不饶!”
“是。”潘隐听着刘辩杀机腾腾的话,连忙应着道。
卢植思索,没有说话。朝廷大败匈奴,气势正盛,那张燕断然不敢抗旨。
“卿家,将牛辅整编了。”刘辩又随口道。牛辅的军队还掌握在他手里,不收回他的兵马,总归是个隐患。
“臣明白。”卢植躬着身道。
大势所趋,已经由不得董卓、牛辅再耍小心眼了。
这会儿,董卓还在依照刘辩给的名单,挨个郡县的抓捕,落罪。
曹操则率兵在四处剿匪,短短不过五六天时间,他的队伍居然膨胀了近一倍!
各郡县的整顿正在有序进行,并州虽然天翻地覆,但也有种难得一见的‘安定’。
刘辩见安排的差不多了,转身回去继续处理他的公务。
张辽开始整顿兵马,准备护卫刘辩回京。
与此同时,洛阳城已经沸沸扬扬,到处都是刘辩御驾亲征,大获全胜,斩杀匈奴单于的伟大事迹。
一处茶馆,座无虚席,吵闹喧天。
一个拄着拐的中年人,脸红脖子粗的大声道:“我当时离陛下不过一丈,那时,匈奴的箭雨,铺天盖地,无边无际,陛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箭雨扑面而来,我还看到,有一根箭矢就落在陛下的脚前,陛下毫无惧色!”
众人都知道,他是从上党郡退回来的伤兵,齐齐双眼大睁,热情无比的盯着他,呼吸都停了,脸上写满了:你快说你快说,你快说啊。
这中年人虚荣心瞬间膨胀,喝了口茶,赚足了目光,这才道:“当时啊,匈奴人来势汹汹,追着曹操杀到了南门,两万人啊,比上党郡内还多出两千……”
中年人说到激动处,忽然站起了,踩在凳子上,迎着所有人炽热的目光,朗声道:“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陛下站在城头,高举着剑,满目威严,与我们所有将士大喝: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朕与众将士一同守城,共存亡!”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一干听众听的热血沸腾,忍不住的开口叫好。
所有茶馆的人都激动不已,热烈喝叫声简直要鼎破这个小茶馆。
角落里,有两个人十分平静,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二十四五岁模样,衣着清爽,姿容俊美,一看就是偏偏佳公子。
他伸着头,低声道:“父亲,是真的吗?”
对面的中年人皱眉凝色,面容无光,给人一种愁眉不展的感觉。
中年人轻轻摇头,道:“多半虚假。”
一个年轻小皇帝,面临数万匈奴人面不改色,谁人能信?
年轻人神色一松,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斩杀匈奴单于应当做不了假,此番御驾亲征,确实大获全胜,我大汉多年未有之光景。”中年人又补充道。
年轻人神情又一紧,双眼里浮现一丝可惜,一丝怅惘,心里道:‘御驾亲征,如使我也在……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眼见着吵闹声越发热烈,年轻人定了定神,道:“父亲的洛阳令已经被罢免,要不,回庐江吧?”
中年人目露不甘,心头压抑,却又发泄不得,犹豫着道:“我想,去汉中看看。”
年轻人自然看得出,当即道:“有孙伯父照应,倒也是好去处。”
中年人见儿子答应,顿时面露笑容,道:“晚上你随我去拜访蔡太常,你祖父与他有旧。”
年轻人倒是与蔡邕不熟,只是听说他女儿新寡归府。
两人悄悄结账离开,茶馆里的热闹还在继续,出了门,大街小巷,讨论的仍旧是刘辩御驾亲征的巨大武功与光辉事迹。
父子俩对视一眼,躲着人群,直奔蔡邕府邸。
皇宫之内的尚书台,同样忙碌的如火如荼。
荀攸刚从冀州回来,指挥着手底下的人,一边翻着公文,一边与他们说话。
“措辞不够,要突出陛下的英明神武。”
“这是要邸报全国的,太守不够,到县一级。”
“弹劾谁?董卓?不用管。专于陛下御驾亲征一事。”
“丞相那边再去说,拨给并州的钱粮不能少,我知道……就是不能少,再去催,一定要丞相署名才行!”
“大司农府怎么了?钱粮都要存进去,一粒都不能外流!将所有人都迁出,让刑曹那边带人去,强行搬离。”
“宫里的不用你操心。”
“大司马……我待会儿去说,你将建功的名单再梳理一遍,不要错漏了,对,加上曹操。”
“又怎么了?户曹的事?我待会儿去见何尚书,你将钱粮数目给我,我知道我知道,我来想办法。”
……
王允这会儿抱着一叠公文进来,见荀攸忙成这样,转身去他的值房。
荀攸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背影,连忙急声道:“王公,豫州牧的人选暂且不要定。”
王允神色不动转过身,道:“为什么?”
荀攸刚要回答,就有人递过一道文书,他匆匆扫了眼就推回去,又看向王允道:“陛下之前有交代。”
外人还不知道,豫州牧,是刘辩特意留给董卓的。
王允抱着文书走过来,道:“我听说,青州的东来郡失守了?”
荀攸坐回去,忙的飞起,随口道:“没有钱粮,朱使君现在愁白了头,一天几道催要钱粮的公文,下官实在挤不出来……”
王允有心弹劾朱儁,想借机试探荀攸的态度,但见他这样,转移话题道:“荀尚书,夏税总共有多少?”
“折算下来,不足三万万。”荀攸脱口而出。
王允皱眉,三万万,三十万缗,对现在的大汉朝他来说,太少,杯水车薪!
“我记得,前几年还是十万万?”王允有些试探着的问道。他在怀疑,荀攸等人藏匿了赋税。
荀攸头也不抬,道:“南方几州上来的赋税锐减,青州、兖州、并州……也差不多。”
王允想到了这些情况,神情绷紧,见着荀攸太忙,便也没有再说,转身离开。
荀攸听着他的脚步声,抬起眼皮,目送他进了值房,拉过他身边的小吏,低声道:“你去查查,刑曹最近在做什么,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
小吏瞥了眼王允的值房,谨慎道:“是。”
说完这一句,荀攸又继续忙碌。
这会儿,钟繇进来,手里是一堆奏本,擦着汗道:“全是弹劾董卓,卢使君、曹操,公孙瓒,孙坚等人的,除了陛下,一个人没逃掉。”
九月的天气,荀攸同样很热,用胳膊擦了擦,与小吏道:“炭再加一点。”
而后坐好,道:“丞相怎么说?”
钟繇坐下,喝了口凉茶,道:“我刚从丞相府回来,丞相说是‘谨奏圣裁’。”
荀攸摇了摇头,赶走其他人,看着钟繇道:“我听说招贤馆来了很多人,你去看过了吗?”
钟繇道:“去了,每天都是满的。我试了试,有几个确实不错,我打算放到三辅去考察一下。对了,有一个年轻人比较特别,口气很大,但却说了不少实在,不全是空谈。”
“哦?”
荀攸来了兴趣,笑着道:“能让钟廷尉高看一眼,想必确实有过人之处,叫什么,出自何处?”
钟繇道:“只知道姓郭,名字不肯说,或许,是有些来历。”
荀攸仔细回忆一番,倒是没有合适的人,旋即道:“既然来了就跑不了,迟早还会出现。”
说着,他瞥了眼王允的值房,凑近钟繇,低声道:“我听说,太原死了不少人,王公好像在收集卢使君的罪证。”
钟繇默默点头。
王允,出自太原王氏,王氏在大汉、朝廷不算显赫,可在太原却不一般。
两人对王允心里也颇有腹诽,对视一眼,暗自警惕。
钟繇神情更加严肃,越发的凑近,低声道:“太皇太后要回京?”
荀攸沉色,转头看向隔着一道墙的小房间,那是刘协的值房。
荀攸道:“嗯,太后很生气。”
钟繇知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太后在宫里可以跟太皇太后撕破脸的争吵,处处针对,但在宫外,该有的皇家体面还得顾及,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止‘母后’回京。
但在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不能让董太后回来——当今陛下继位,大统已定!
可是,并州的陛下讳莫如深,宫里没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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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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