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君主,不可只瞧表象。”周宗郑重地说道,他将桌上的茶杯握在手中,里边没有茶水,空荡荡的。
他把玩一阵,又随手将茶杯甩在桌上,虽不曾摔坏,但撞出一声闷响,在木桌上滚了一圈。
看得出,周宗有些烦躁。
“也罢,君令难违,反正纸包不住火,过些日子我去一趟便是。第二件又是何事?”
“八王爷旧部疑似与洛城势力有染。”钟寇一字一顿地说道,此事依旧非同小可。
其他人闻言,纷纷将惊愕的目光落在秋舫身上。
听闻“八王爷”三个字时,秋舫的眼睛睁大了些,但心中却未兴起多大的波澜。都说他是八王爷的孙子,但他对八王爷却没有什么感觉,好像只是个陌生人一般。查案一事,更是觉得查与不查,好像都没有什么要紧的。
但其他人并不这样想,人生一世,亲情、友情、爱情,各种各样的羁绊绘就了一张铺天的网,这张网又网罗万物,最终汇聚成了人间。他们与秋舫不同,纵横人间数十载,早已数不清身边有多少羁绊,即使没有家人陪伴,也有甚似家人的师兄弟与弟子们。
“八王爷的旧部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周宗不置可否地说道。但他转念一想,眉睫又是一挑,接道。
“老七重伤一事,看来是墨宗有染了。”
片刻之间,周宗猜透其中道理。
“四师兄已命人查探,相信无需多久,便能带回消息。”
钟寇答道,在周宗假寐期间,东极门并没有闲着,一边布出探子收集情报,一边应付着人君的命令。
“那便等等。”周宗叹了口气,“十六年了,此事还是不肯画上句号。”
“八王爷贪天之功,又掌军多年,部下众多,自然有人不肯放下。”林芸虽说是女流之辈,但东极门中皆是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是女子便不允许议论时政。
“他们是放不下八王爷?他们那是放不下权力!”
周宗的声音里饱含怒意,不管他是否愿意,他这一生都浸淫在尘世之中,多少有些为国为民的心态。
“当初庙堂上的混乱,以八王爷身死收尾。若是八王爷旧部再掀腥风血雨,于国于民,都是荼毒。”
“可那又如何,我们管得了洛城,也管不了天下。天下事,还不如随他去吧。”
何望舒咂了咂嘴,无奈道。
周宗闻言,难得一见地点了点头,这人间广阔无垠,凭他们寥寥数人,哪里能挡得住大势所趋。
不待周宗再说些什么,外面一声鸟鸣传来。
这声鸟鸣扰了众人心魂,他们知道,是暗探的消息传了回来。
“快瞧瞧。”何望舒最是激动,他倒也不愿自己去动手,只是催促钟寇前去收信。
钟寇不想与他计较,招了招手,那扇窗户登即洞开。秋日暖阳鱼贯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白色灵鸟,想必带着的,便是暗探传回的情报。
“墨宗也就罢了,徵侯山居然还想插手洛城之事。”
钟寇幽幽说道,眼中却是凝重。
“他们?”接话的是林芸,一脸的难以置信。
东极门与徵侯山的恩怨情仇由来已久,一个独尊剑道,一个看重符道,好在两者离得天远地远,纵使谁也瞧不上谁,但平常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徵侯山主动搅进洛城的局,是东极门人没能想到的。
“哼,他们不是自诩修仙问道,不问俗世么,现在也急不可耐了?”周宗一声冷笑,他可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个师出同源的门派。
钟寇沉吟半晌,跟着冷冷道:“此事蹊跷众多,不能置之不理。”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林芸心中思忖着,犹疑地问道。
“一个长老带了一群弟子,不足为虑。前几日刚刚下山,估摸着这两日要进洛城地界了。”徵侯山基业甚大,高手如云,但顶尖高手却不算多,长老人物也不过第三类人而已,所以钟寇也是一脸不足为虑的模样。
“谁愿去会会他们?”周宗黑着脸,抬眉扫了一眼众人,虽然徵侯山来的人不算强大,但还有墨宗在此,他不得不多几分忧虑。
众人脸色凝重,墨宗和徵侯山这平常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地方,如今联起手来,足以让他们陷入沉思。
不过听了周宗的话,熊珺祺与何望舒还是不约而同地请缨道:“我去会会他们。”
周宗点了点头,如今老七昏迷不醒,老八音讯全无,段谋还有门中要事需要处理,自己则因为人君的召令行动受限,能出手的人本就不多。这几日墨宗本就蠢蠢欲动,钟寇和林芸二人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来二去,能够出手之人也就熊珺祺与何望舒了。
周宗唯一沉思,心中虽然有了计较,却没有去回应他俩。反倒转过头来瞧着愣神的秋舫,微微笑道,“怎么,真不去睡会?”
“弟子陪师叔们等着。”秋舫抿了抿嘴唇,坚定地答道。<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