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驻军们带着附近最好的军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还未停稳,那中年汉子便赶紧翻身下马,然后苦着脸连滚带爬地到了靖龙的面前施礼。
“大,大人!下官带医师来了,还请饶恕下官来迟!”
文牒这东西根本就造不得假,他自然是完全地相信对方两人的身份,而且也不担心有人敢冒充,这种事情十分好核实,而且是一旦事发就要砍头的重罪,谁会没事冒这个险,当下知道理亏的将领赶紧上前抱拳请罪。
靖龙沉着脸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将领,都来不及生气,只是稍微抬起眼皮打量了几眼,确定是凉国的驻军没错,都没跟着中年将军打招呼,赶紧上前,扶着那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的医师从马上下来了。
老医师从马背上袋子里取下行囊背在身上,笑道:“老朽当了三十年的军医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常跟着队伍到处跑的,骑这么几里路还是可以的。”
靖龙没有浪费时间解释,只是闷声道:“情况紧急,我带您进去。”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怎么样,直接就拽着老军医打开门就往里走。
而被晾在外面的中年将领则是迟迟不敢站起来,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就只能憋屈地继续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忐忑地等待着结果,这次可真的就是一场飞来横祸了,他是既没理也说不清,说不定之后就要被治罪上断头台了,当下也有些心灰意冷,几十岁的汉子,戎马半生了,竟然在门外偷偷地抹起了眼泪,心中暗自哭诉。
我这也忒倒霉了,这他妈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而那马家村的少年跟着这帮人一起守在另外一边,也有些被吓住了,这些可都是正经的幽州军,平日里在这河东郡是真真正正的地头蛇,蛮横的很,就是县城里的文官老爷来了都从来不给好脸色的,现在竟然被吓成这样,就是他看了都有些心酸,里面的两人到底是何等身份,路上他可没敢偷看文牒,故而现在十分好奇。
屋里,眼看靖龙扶着一个医生打扮的老人走了进来,顾玄也顺势稍微爬了起来。
老军医找了个干净地方,小心地放下了随身携带的器械和药物,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开始细细地查看着顾玄身上的伤势,他的上衣早就已经被靖龙完全地剥离了,伤口处也按着经验简单地处理清洗过了。
靖龙扶着剑站在旁边,十分的焦急,顾玄于他而言,既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位晚辈,徒弟,能听他说说心里话的忘年交,好朋友,更是他重返边境,实现他朝思暮想了二十年的念想的唯一希望,他如何能不关心,如何能不着急,只是他也知道医生最烦有人在旁边吵闹,也只能按捺住心思,强行压下了着急的情绪,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半晌,老军医这才收回了手,抬起头看向床榻上的顾玄解释:“王爷其他地方的两处伤并不重,尚未伤及筋骨,之后处理的也很不错,那些药我闻了下,都是最顶级的金疮药,等下我再稍微缝补一下,应该就无大碍了,只要之后小心别崩裂开伤口,十来天便可完全愈合,只是这箭伤,须得马上开刀!”
“开刀?”靖龙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问道,“这里的条件这么简陋,能行么?”
老军医点了点头,很是自信地开口道:“无妨,老朽行医三十年了,再简陋的环境也待过,劳请将军去打两盆热水来,我来为王爷取箭。”
靖龙犹豫了一下,知道这时候也没办法,只能听这老军医的,当下赶紧答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而旁边本来在偷听的民妇在知道床上趴着的这位竟然是朝廷的王爷之后,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刚才躲在自家男人背后和靖龙争执时的气势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此刻是恨不得赶紧有多远跑多远,自己刚才竟然跟一位王爷身边的将军争吵,还不让人去接医生为王爷治病。
想到这些,女人的眼前便是一阵发黑,几乎要吓得晕了过去。
而这边顾玄却还有心情与老军医聊天,微笑道:“在下的伤势就要劳烦先生了,为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愧疚,在下现在的情况不好动弹,就不下床施礼了。”
老军医闻听此言,慌忙拜倒,道:“王爷言重了,出了这等事,是我们军中失职,为王爷疗伤,更是理所应当,老朽义不容辞,只是请恕老朽大胆请求,盼王爷之后能网开一面,不要重罚这些将士们。”
他在军中待了整整三十年,外面的这些将士几乎都是他看着从军中一步一步爬起来的,他一生未曾婚娶未有子嗣,看这些人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此时自然忍不住大胆谏言,何况他现在行将就木,大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也无所谓冒犯不冒犯,大胆不大胆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顾玄赶紧摆了摆手道:“无妨的,我。。。。。。”
他稍稍地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接着道:“本王自然理解诸位的难处,边关绵延千里,就算是在险要处设下关隘,也难保有漏网之鱼潜入,今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罢了,是本王为了救这些村民这才擅作主张与那些马匪们交战,不是诸位将士的错,将士们为国为民,无论寒暑,戍守边境多年,我凉国能有如今的盛况,将士们居功至伟,如何还能苛责他们呢?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也不用上报,只是将士们还需打起精神,这马家村的惨剧,本王可不想再见了。”
老军医眼含热泪,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抖个不停,竟然十分郑重地辑礼叩首,高声道:“王爷的仁义与英勇,老朽拜服,当以此残生在军中为王爷传唱!”
顾玄慌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扶起老医师,口中无奈道:“先生可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吧,本王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老先生这一拜?先生行医三十年,心系苍生,救死扶伤,该是在下感谢您才对,先生可莫要再如此了。”
老医师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被顾玄如此称赞,老头儿笑得格外开心。
眼看老医师去准备器械了,顾玄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不知我这伤势到底如何?”
老军医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小布袋里面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转过身来,十分郑重地说道:“王爷如此大义,老朽自当竭尽全力报答王爷的恩情,虽然这箭伤深入骨髓,但以老朽从医三十年的经验,可担保王爷事后绝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顾玄这才松了口气,轻松地调笑道:“那就好,这河东郡如此多的马贼异人等着我去杀,我这条胳膊可不能废掉啊。”<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