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嫂这才完全的卸下了防备。她跪在地上,将所知道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了众人。
这一下,陈九年不禁腿脚发软起来,没想到,跟着来一趟曾家,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次日便是公审了,公审,自然会审理案情,在公堂上,自然会给天牢里的人一个说法。
或是无罪释放也好,或是押后问斩也好,总归是一个了断。
苏府。
芙蓉喝了大夫开的药,烧退了些,没有再说胡话,她靠在锦床上,透过纱幔看着苏畅忙碌。
“如果我没有记错,明日的公审,怕就要砍我的头了。”芙蓉苦笑,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嘴唇开始掉皮,整个人心神不宁,看着颇为疲惫。
苏畅先是给圆桌上点了一支大红色的蜡烛,然后轻轻挑了下烛芯,婢女们端进来的饭菜,他又重新摆了一遍,有味道重一些的菜式,如红烧鱼,胡椒鸡,酱油闷大虾,也有清淡些的,如蒜蓉菜心,清蒸菠菜,凉拌小黄瓜,另外,还给芙蓉准备了一碗清爽的小米粥。
如此丰盛,这些天来,芙蓉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公审不公审,那是明天的事,今天你要做的,便是吃饭。”苏畅为芙蓉摆好了筷子,又怕椅子太远,芙蓉会够不着,不自觉的将椅子往圆桌边拉了拉。
芙蓉颤颤巍巍的下床,轻轻一动,就觉得眼前直冒金星。
是了,虽喝了汤药。身上好些了,可这些天饭食不均,心里郁结,身子大不如往常了。
苏畅想伸手去扶,差一点碰到芙蓉的胸口,只得尴尬的避开:“我是怕你摔倒了,被婢女们听见动静…….”
芙蓉却淡淡的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的。”
苏畅的心思被芙蓉看透了,自觉尴尬,脸上一红,虚扶着芙蓉坐下。又把筷子递到芙蓉面前道:“听媒婆说,傻傻的女子才容易嫁的出去,太精明了,夫家不敢要的。”
“你是觉得我太精明了么?”芙蓉抬眼看着他。
苏畅忙扭过脸去:“其实…….你也不算精明,你若精明,怎么会被算计进了天牢?”
见芙蓉低头沉思。苏畅暗自想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忙打嘴道:“好了好了。我爹说了,要对你好一点,为什么呢,因为你是喻老爷的女儿。我爹跟喻老爷又是知交,反正,是我爹交待的,我只得从命了……虽然我知道,你惦记着春娘与茶茶,饭呢,是吃不下的。可好歹,吃一些,身上才有力气。”
苏畅絮絮叨叨,犹如太阳下纳鞋底的老妈子。
芙蓉却一点也没有他说的那般,只心里难受不肯吃饭,她拿起筷子,利索的夹菜,吃菜,喝粥,不一会儿功夫,一条鱼,半只鸡,还有一碗粥,半盘青菜,全都进了芙蓉的肚子里。
苏畅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你——”
“我怎么了?”芙蓉抹抹嘴。
苏畅松了口气:“你肯吃饭,这是最好的了,我…….能跟我爹交待了。”
“谢谢你,苏畅。为我准备了这么些好吃的。”芙蓉正色道。
苏畅鲜少被芙蓉当面夸,虽心里美滋滋的,可面上却推辞:“不用谢了,对我这样的大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最近几天,你且好生养着,苏府还是安全的,没人来捉你。”
“苏畅,我——”芙蓉顿了顿道:“我不能连累你,我躲在苏府,早晚,是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去劫狱的事,就会被捅出来,我不能连累你的大好前途。”
苏畅有些自嘲似的道:“我能有什么大好前途……你也知道,我也不是那个带刀侍卫了,我如今,只是一个帅气的平民老百姓罢了。”
“苏畅,我——”芙蓉欲言又止。
苏畅顺了顺头发,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来:“白氏,你能不能少说点话?吃饱了饭,难道不应该歇着了吗?你又开始担心谁了?”
“苏畅,我——”
苏畅伸出一个指头挡在芙蓉嘴边:“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养好了,慢慢说给我,我等着你。”
“苏畅,今儿晚上,我必须说。”芙蓉心里打定了主意。
苏畅却已出门,顺带的,将门关上了,芙蓉站起身来,却没能追出去。
苏畅附在门上小声道:“白氏,你赶紧睡吧,瞧瞧,如今一进天牢,老了有二十岁,明儿我再来看你。”
苏畅既然不愿意听自己说,芙蓉只得把有些话放在心里。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纱缦开始发呆。
渐渐的,或许是真困了,她竟然眯眼做了梦。
梦里,春娘与茶茶被带到菜市口的刑场上,身上绑着指头粗的绳子。
人山人海,层层叠叠的人围在那里看热闹。
芙蓉想挤进去,可怎么使劲儿,都是徒劳。
最后,春娘被砍了头,血溅很远,半边天都是红的。
芙蓉吓的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春娘——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