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西卧室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光,春娘问芙蓉:“老夫人那件襦裙,没挑出什么毛病吧?”
“她不是老夫人,她叫太后。”
“太后?”春娘的手一哆嗦:“是当今太后?”
“是。”芙蓉娓娓道来,将白天在宫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但却省去了皇上搂着她的环节。
春娘如听故事一般:“没想到,咱们进了京城,竟然在跟宫里的人打交道。这可是在冰面上行走,是极危险的。我就说呢,怎么那个如娘,看着跟普通的仆妇不一样,原来是伺候太后的。”
直到灯熄灭,春娘一直在念叨着,在怀海城生活了半辈子,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太后跟皇上,这对白家人来说,实在是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三日后,如娘又一次上门。
这一次,倒没有捧衣料来,也没有拿什么金银,只是跟着如娘来的,有一顶轿子。
芙蓉想想前一次自己穿着普通的衣裳,还招来皇上的耻笑,便对如娘说:“你且等一等,我去换件衣裳。”
如娘摆摆手:“这一次,不是让你进宫。”
“那是让谁进宫?”春娘连连摆手:“让我进宫?还是算了吧,如娘,你跟太后说说,我不过是一个乡下的仆妇,胆子是极小的,我实在不敢面见太后。”
“也不是让你进宫,而是让芙蓉的妹妹进宫去一趟。”
那便是茶茶了。
茶茶缩在里间不肯出来:“我不去,我不认识太后,而且。我很怕生。”
芙蓉只得拉她出来:“茶茶,你放心,太后是极心善的,她又不凶。”
“可是太后为什么要见我?”茶茶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害羞的年纪:“我不想去,大姐,不如你去吧。”
“茶茶,你得听话。”芙蓉不得不细细的安慰她:“如今太后召见你。哪有不去的道理,那是抗命,是要杀头的。”
“真的吗?”茶茶心里更没底了。
如娘点点头:“连当今皇上,都对咱们太后礼敬三分,何况是外人呢,你且跟我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如此。茶茶只得由芙蓉给她打扮一番,梳了月华髻,换了身绯红色的衣裳,发间插一支浅紫色的串珠发簪,才坐着轿子去了。
春娘站在门口叹气:“茶茶成日在家烧火做饭,咱们倒也没给她细细打扮,如今略施脂粉。稍做打扮,细细一看,倒是一个明艳的姑娘,茶茶也大了。”
葫芦问芙蓉:“太后让二姐去做什么?二姐会不会背点心回来。”
芙蓉瞪了他一眼,葫芦撇嘴走开:“不背点心回来就不背么,干什么又瞪我…….”
春娘却还是有些疑虑:“只是不知太后传茶茶去是何事?会不会有危险?”
芙蓉笑笑:“春娘你莫忙,你也瞧见了,宫里是派轿子来接的,自然不是坏事,我想着。定然是前一次咱们做的襦裙,是茶茶绣的花纹,或许是太后喜欢,所以叫了茶茶去打赏,太后一向宽仁。”
“希望如此吧。”春娘给中堂香炉点了三柱香,默默的跪倒在蒲团上。
轿子一路来到宫中。
茶茶在宫门口下轿,由如娘扶着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在慈宁宫里喂鱼,见茶茶来了。便招呼她吃点心。
茶茶很怕生人,又拘谨的很,便搓着手坐在太后下首:“太后,我不敢吃。”
“呵呵。你怕有毒吗?”太后先吃了一块糕点。
“并不是怕有毒,只是太后的慈宁宫如此……巍峨,我进来就害怕,而且,我想知道太后叫我来是做什么,若是没有事,我想…….回家了。”
茶茶的胆子极小,坐在慈宁宫里心神不宁,犹如受了惊吓的小鸡子似的,倒让太后怜爱:“当初哀家初进宫,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也吵着要回家呢。”
茶茶的小家子气,倒让太后想起了当年,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倒让太后湿了眼角,如娘拿手帕来给太后拭泪,太后推辞了,她问茶茶:“襦裙上的花纹图案是你绣的?”
“是。”
“你觉得你绣的怎么样?”
茶茶只得道:“我的绣活,做的没有春娘好,我只是试试的。”
“倒是实话实说。”太后笑笑:“哀家喜欢你这实话实说的孩子,也喜欢你绣的图案,说吧,你想要什么赏?”
太后抬眼,示意如娘去拿东西。
很快,如娘并两个婢女便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有玉如意一柄,贡品玛瑙手串两串,还有金子两锭。
“你挑吧。”太后笑笑。
茶茶却只是摆手:“太后…….襦裙的钱,你们已经给过了,我手艺不精,不敢再收太后的东西,不然,回家以后,我大姐会不高兴的,我大姐常说,做人不能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