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空留一排辗转的脚印。
苏畅百思不得其解,宁夫人袖里明明装着东西,可为什么她非要说没有呢?而且宁夫人刚到苏府的时候,袖里好像并没有东西。再想想宁夫人匆忙的神色,苏畅总觉得哪里不对,便抱着绿植偷偷的跟在宁夫人身后。
他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跟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宁夫人跟小菊一直走出很远,过了两个街口,又拐入一条深深的巷子,巷子两边都是旧年的枯藤,枯藤搭在木架上,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小菊回头看看,确定苏畅没有跟过去,便抚着胸口道:“夫人,咱们歇一会儿吧,刚才吓死我了。苏少爷好像发觉夫人你偷了东西……”
“他又没看见,再说空口白牙的,他没有捉住我,他说什么,苏老爷也不会相信的。”宁夫人从衣袖里掏出那白玉桔子来,拿在手里对着太阳照了照,淡薄的太阳光穿透晶莹无暇的白玉,又直直的照射在雪地上,雪地上便明亮起来。
“夫人,这果然是一块好玉。”小菊奉承道:“还是夫人胆大心细,苏老爷给的那些银子根本不够用,如今咱们偷了这白玉桔子,少说也能卖几百两,过日子是不愁了。”
“这个白玉桔子不能卖。”宁夫人四下望望,巷子旁边的枯藤像一条条死去的蛇挂在那里,她凝神看了一会儿,直到小菊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夫人,你在看什么?”
“没有看什么。”宁夫人低头笑笑:“我就是觉得这枯藤很别致。对了,这白玉桔子不能卖。”
“为什么?”
“这东西做工精巧,而且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好东西,京城里也未必有几件,咱们拿走了苏老爷的白玉桔子,等他回府,肯定会发现丢了东西,若这个时候咱们把它卖出去,被苏府的人发现,他们顺藤摸瓜,可不就找到咱们了么?”
“若这东西不能卖,那咱们还偷它做什么?岂不是白担了风险?”
“放心吧,苏老爷卧房里的那些东西你也看见了,乌木的屏风,黄杨木的床榻,还有那墙上的字画,哪一样都值些银子,这白玉桔子一时丢了,苏老爷会挂心,过上一年半载的,他把这事忘了,风头淡了,咱们再找机会出手。这样就安全多了。”宁夫人把白玉桔子重新塞入衣袖里裹着,隔着衣裳她又摸了摸,白玉凉滑,她却握着它笑起来。
“夫人说的是。过个一年半载再卖就安全多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小菊搀扶着宁夫人回去:“如今苏少爷正怀疑咱们图谋不轨,可不能被他抓到什么把柄,苏少爷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你说的是。”宁夫人想了想道:“回家以后,你把这桔子好好包起来,然后放到我床下面那个黑坛子里存着。风头过了再说吧。”
宁夫人跟小菊你一句我一句的走远。
雪地上空留一行浅浅的脚印。
苏畅从枯藤后面探出头,拍拍身上落的雪跟灰,他来到巷子里,又擦擦脸上的脏东西:“这个女人果然偷了苏府的东西,若不是我藏在枯藤后面偷听,倒又便宜了她们。”
苏畅理了理绿植,刚才他缩在枯藤后面,绿植被枯藤压的低下了头,几片绿叶子也烂掉了,苏畅把绿植抱在怀里,不动声色的回了房。
芙蓉正坐在铜镜前取珠花。她眼睛看不见,但能听到苏畅的脚步,听到苏畅进了房,她便放下珠花拿梳子梳了梳头:“怎么去了那么久?”
苏畅把绿植放到桌边,理了理叶子,又擦了擦手,见一个婆子在芙蓉身边伺候,便叮嘱她退下去。
等婆子退下去,苏畅便拉着芙蓉坐到床边:“今儿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发现有人偷东西。”
“有人偷东西?”芙蓉压着声音道:“你是说,咱们府里出了小偷?”她又不愿意相信,便摇摇头:“听爹说,府里的下人婆子在苏府里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苏府丢过什么东西。”
“不是苏府出了小偷,而是外面的人进苏府里偷东西。”苏畅凑在芙蓉耳朵边,细细的把跟踪宁夫人的事说了。
芙蓉听完,倒也不动声色,只是皱着眉头问他:“你既然发觉宁夫人偷了白玉桔子,而且当场看到了她拿着白玉桔子,为何不站出来?直接把爹的白玉桔子拿回来便好了。”
“我当时也想冲过去抢白玉桔子,后来想想,万万不可。你想啊,若是我去抢白玉桔子,宁夫人一定不会承认是她偷的,她那么巧言令色,说不准还要去爹那告我一状,说是我拿白玉桔子诬陷她,到时候你说爹信谁?”苏畅叹了口气:“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事不可打草惊蛇。我已经知道她把白玉桔子放哪了,回头我亲自去她府上找白玉桔子,若在她府里找到,看她还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