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的绿瓦斑驳的映下一地影子。
廊下很静。
静的只是安慕白说话的声音。
不知安慕白换了几柄团扇,也不知安慕白讲了几个故事,伴着阳光和细风,芙蓉渐渐的有了些困意,一时也忘了安慕白在她身边,竟靠着栏杆,支着头悠悠的睡去了。
睡梦里有一条河,苏畅就在河那边,河那边长着无边无际的铃铛草。苏畅穿月华色宽袖袍子站在铃铛草中间冲她笑。
她看到河里有鱼,急着找棍子捉鱼,怎么也捉不到,鱼游的很快,她有些着急,便冲河对岸喊“苏畅,帮我捉鱼。”
苏畅只是站那里笑,动也不动。
风吹动铃铛草,铃铛草乖乖的伏倒在地上。
苏畅袍角飞扬,笑容恬淡。
直到看门的下人小跑着过来,语气里带着欣喜:“恭喜少奶奶。”
“何事?”芙蓉打了个呵欠。
“刚才有人来送信,说是正县来的,小的想着,定然是少爷写给少***。”下人将信交给芙蓉,芙蓉收下,才想起来自己的眼神不好,什么也看不见。
“咳咳咳……”芙蓉身边有人咳嗽了一下,是安慕白。
芙蓉睡着了以后,安慕白并没有离开。
芙蓉虽靠着栏杆睡,到底挨着窗下的几盆花,不时有蜜蜂去采花蜜,来来回回的,嗡嗡的飞,安慕白本想叫婆子们来伺候,可放眼望去,一个婆子也没有,想到前一次那蜜蜂蛰在脸上生疼,他只好站在旁边帮芙蓉扇风。一时扇的手酸,直到那下人来送信吵醒了芙蓉,他才收了手。
芙蓉笑着道:“安管事?”
“是。”
“你怎么在这?”
“我……”安慕白无心撒谎,可难道要说他在帮芙蓉扇风赶蜜蜂吗?他只得道:“我是听下人说,少爷来信了,所以想问问夫人,要不要替夫人给少爷写信。”
“原来如此。你真是有心了。”芙蓉扬扬手里的信,又有些失落:“苏少爷是来信了,可惜我的眼睛,我看不见……”说到此处,芙蓉灵机一动:“安管事你不是识文断字吗,不如,你帮我念念好了。”
“这……不妥吧。”安慕白从来没有干过念信的活,况且是小夫妻之间的信呢:“少奶奶,不如,我去叫葫芦来,让他帮你念。”
“别。千万不能叫他。”芙蓉苦笑:“若他帮我念信,这苏府上上下下可就都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了。我知道你嘴严实,你帮我念。”
“夫人真要我念?”
“真要你念。念吧。”芙蓉抖了抖衣裳,又扶了扶鬓边的珠花,伸手扶住杨木栏杆,就等安慕白开口。
安慕白撕开了信封一角,里面是小楷写的书信,字迹工整,洋洋洒洒,他顿了顿,有些迟疑。
落花的声音。
湖水的哗哗声。
穿墙而过,逐渐悠远。
芙蓉等了一会儿,见安慕白没吭声,心里便有些紧张:“安……管事,不会是苏少爷有什么事吧?”
“少奶奶放心,苏少爷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事。”
安慕白的这番话,让芙蓉定下心来,可看安慕白迟迟不肯开口,她又有些着急:“安……管事,苏少爷在信里写的是?”
“少奶奶愿意听,我便念了。”安慕白清了清嗓子。
“你念吧,一字不落的念。标点符号也念念最好。”芙蓉开玩笑。这是她第一次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如此的心急。
“尊敬的夫人大人白氏亲启,句号。”安慕白终于开了口,只是这情意绵绵的书信让他极为尴尬,甚至,他羞于开口,他自幼不懂情为何物,念起这信,也有些堂皇,在芙蓉的催促下,他才勉强开口:“夫人在府上可安好吗,问号。爹的身体还好吗?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