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房里灯火通明。
茶桌上点着一根手腕粗的蜡烛,蜡烛扑扑闪闪,青儿正坐在床头看着芙蓉的小女儿,见芙蓉回来了,便笑着道:“芙蓉姐,火可扑灭了?”
“灭了,没什么事,只是小火。”
“那芙蓉姐早些睡下吧。”青儿也打了个呵欠。
芙蓉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房里少了什么似的,她把灯放在桌上,一面打量着房里的摆设,低头间,她看到了地上的铺盖卷,那是小菊的铺盖卷。
“小菊呢?”芙蓉脱口而出。
“小菊的呼噜声也太大了。”青儿直摇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房里黑,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我小心翼翼的进来点灯,不料想踩到她身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小菊要生气呢,没想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她的……”
“小菊睡的是比较沉。”芙蓉笑笑:“她去哪了?这么晚了。”
“我刚点上蜡烛,大奶奶就进来了,大奶奶一看到小菊,就两眼冒火,扯了小菊就走。小菊哪敢反抗呢,只是叫我救她……我……没救……大奶奶让我闲事莫管,她们主仆的事……我也不懂。”
“哦。”芙蓉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又叫了婆子进来,把小菊的铺盖收拾好了,一并送过去,这么冷的天,没有铺盖,晚上怕是不好度过。
青儿很不理解:“芙蓉姐,你说,大奶奶为什么要打小菊呢?”
“这可说不准。”芙蓉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默默的念叨,或许小菊此次挨打,跟她手脚不干净有关系。
前一次周府的人上门送金簪子,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虽没有说什么,像是包庇小菊的模样,以她的人品,又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呢,所谓秋后算帐,不过如此,芙蓉早料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点破。
次日,小菊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水井边,一面撩着冷水洗脸,一面哭诉:“当初还说我是她的陪嫁丫鬟,我犯天大的错都可以原谅,如今为了一支金簪子,就这样打我,还不准我跟别人说……昨天打了我半夜,还不准我哭。”
洗衣裳的婆子纷纷皱眉,并不敢说什么。
芙蓉离水井不远,小菊的话,她一字不落听在耳朵里,便问了一句:“那簪子的事,小菊你是否受了委屈,若果真受了委屈,我自然去大奶奶那里替你讨个公道。”
“这……”小菊语塞了。
果不其然,小菊手脚不干净。
宁夫人远远的看到小菊在嘀咕什么,身边又围了一群婆子,怕小菊胡言乱语,又不好上前去阻止,便站在廊下掐腰看着。
芙蓉路过廊下,也被她叫住:“少奶奶,小菊可是我的丫鬟。”
“我知道。”
“那少奶奶还包庇着她?”
“昨晚上大奶奶不是捉了她去么?”
“不怕少奶奶你笑话。”宁夫人故意掩饰:“前些天我就说么,小菊啊,最近失魂落魄的,伺候的不如往常,她毕竟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对她,是寄于厚望的,见她如此,便说了她几句,没料想她还赌气了,不伺候我,反倒去伺候少奶奶,这不,我才把她叫了回来……也没怎么打她,只是说了几句重话……”
“大奶奶怎么教育自己的丫鬟,不必向我交待。”
“刚才小菊……没有说我的坏话吧?”宁夫人始终有些不放心:“她在水井边嘀咕什么?”
“大奶奶想知道,亲自去听听不就行了。”芙蓉扔下这句便走。
宁夫人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回房去了。
小菊像祥林嫂附了身,在府里见人便念叨,说是宁夫人打了她,打的她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耳朵都是轰鸣的。
这样念叨的了几日,她嘴唇都干了,眼圈也红了。整个人也飘忽不定的,像是鬼。
苏府的下人,一开始还围着小菊,听她讲讲苦难史,后来听的个个都会背了,一看到小菊,知道她又要拉着人诉苦,众人便一哄而散。
这日年初一,天还没亮,芙蓉便起来祭祖。
下人早包好了饺子,又做了些精美的小菜端上来。
过大年,是要吃饺子的,特别是年初一。给供桌上摆的供品,也少不了饺子这一项。
吃完了饺子,理应是给府里的下人发红包,感谢他们辛苦了一年,这是下人盼望已久的时刻。苏府的下人早已忙完了自己的活计,洗净了手,凑在中堂门口等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