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急不慢的抬起头,先是看了眼珠帘外一层一层的雪,然后浅笑着收回了目光:“三姨太太,他轻薄四姨太太,你亲眼看见了?”
“我……”
三姨太太有点犹豫,不敢直视侯夫人的目光,低下头去搓着衣角,却又不死心似的:“我跟二姨太太……我们……”
“二姨太太,你也看到刚才那位帐房轻薄四姨太太了?”侯夫人淡淡一笑:“如果真有此事,有你们作证,想来侯爷一定会禀公处理,不会让四姨太太白受屈辱,如果帐房先生并没有……你们进府晚,或许有一件事不知道,在你们之先,府中原是有一位侍妾的,当时侍妾很得侯爷喜欢,可是她有谎的毛病,有一次她诬陷丫鬟偷了她的首饰并打残了丫鬟,还跟侯爷是丫鬟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才残疾的。侯爷知道以后,仗责了她,而且撵出侯府去了,听闻那侍妾在一个大雪冻死了……”
“啊——”
“是啊,好好的一个侍妾,本应该在侯府过安生日子,可由于谎让侯爷厌烦,便落得如此下场,我记得那年冬的雪啊,也跟今年的雪一样,纷纷扬扬的,漫漫地的,迷的人睁不开眼,我本以为那侍妾死了侯爷会很伤心,可侯爷知道了之后,只她罪有应得,由此可见,侯爷是多讨厌身边的人谎啊。”
三姨太太跟二房太太低下了头。
“那个侍妾以后,侯爷又娶了你们几位姨太太。我知道,你们均是侯爷的心头好。我记得你们刚进府的时候,我都提醒过的。伺候侯爷要尽心,而且,要忠诚,这忠诚,不但是忠心,也要诚实,不然。那位侍妾的下场,真是犹在眼前呢。侯爷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一柱香的时辰都不用,就有人为他打探到了,你们呢?”
二姨太太已吓的脸色苍白,“噗通”跪倒在侯夫人面前:“夫人。我……我知道错了……我其实是出来闲逛的。我什么也没瞧见,更没瞧见有人轻薄四姨太太,我先回去了。”二姨太太给侯夫人福了一福,转身就走,步履矫健,迎风冒雪的奔出了酒楼,走出好远,才停住了抚抚胸口。一颗狂跳的心怎么也安奈不住。
三姨太太轻轻握了握拳,见侯夫人盯着她。而二房太太早撒腿跑了,她虽不甘心,却也只得道:“夫人……我好像恍恍惚惚的看见……我是,我听见四姨太太有人轻薄于她……不过我没看仔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所以不敢乱的,我还有事,我先回了。”
三姨太太给侯夫人福了一福,后退了三步转身就走,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她心中却夹了一团火球,见二房太太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雪花已经掩盖了她的脚踝,三姨太太便抖了抖袍子上的雪道:“二姨太太,没想到你这么没胆量,夫人不过问了几句话,你就吓成这样。”
“三姨太太的胆量,也比我强不到哪去……”二姨太太哆嗦着嘴唇,甚至不敢回头望,只是呆呆的拍拍衣袖上的雪花,嘴里喘着粗气:“三姨太太不也吓的跑出来了吗?夫人那里,你肯定也没看见吧?”
“我……哼,没想到夫人竟然救了四姨太太,看来,咱们的计谋是不能得逞了,真不知道夫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是啊。出门的时候,我就觉得四姨太太鬼鬼祟祟的,咱们一路跟踪她来到这家酒楼,见她诬陷那位帐房,本想帮衬着添油加醋,为她作证,并不是跟她好,而是这事捅到侯爷那里的话,侯爷一定会嫌弃四姨太太被人轻薄过,或碍于名声,以后冷落了四姨太太也不定,这对咱们来,可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位程咬金……这次又便宜了四姨太太,真让人不甘心。”
二姨太太跟三姨太太结伴而逃,独留关月秀面对着侯夫人,她毕竟曾在江湖上混的,侯夫人的话,吓的住二房三房,她却不怕。
雪花扑在珠帘上,珠帘上有一层白,像秋日的霜,一块一块的,冷冰冰的。
关月秀脸色也是冷冰冰的,她粉红色的肚兜耷拉着一角,她如莲藕一般白嫩的胸脯就那么敞着。她眼角有一丝怨怼,眼神犀利,像待食人肉的鹰犬。
“四姨太太快把衣裳扣起来。”侯夫人声音轻轻的。
关月秀动也不动,这是无声的抗议。
“你若觉得我害了你,大可以不扣。”侯夫人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声音还是轻轻的:“只是……侯爷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轻薄,或者,被别人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若是侯爷知道这些男人都看见了四姨太太你的……他或许会生气吧?这对四姨太太未必有好处,四姨太太自己思量吧。”
关月秀突然想到刚才还处处献殷勤要为她作证的二房三房太太,她脑子里突然就明亮了,像闪电穿过了乌云一样让人豁然开朗,刚才差一点儿中了二房三房的计,她赶紧扣上衣扣,可又不想认输:“夫人真觉得我是在谎吗?”
“这对我并不重要。”
“那……”
“如果此事是真的,四姨太太大可以向侯爷明,我想,侯爷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关月秀沉默不语了。
侯夫人的意思,她不是听不明白,这事捅到侯爷那里去,对她来,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到时候万一二房三房姨太太再添油加醋的踩她一脚,那她就更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