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忽地开口道：“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他们三位不会介意的。”</p>
见他半点迟疑没有，死志强烈，大大出乎单青衿，江瑚和蝶珊三人意料。</p>
能活不选，偏要死，有病吧！</p>
江瑚摇头，阴笑道：“想死没这么容易，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对你做了什么，我给你下了一种混合型毒药，这种毒将你原本中的毒吸收融合，毒性远胜你先前中毒的十倍，不过暂时性可控。”</p>
“嘿，你若是不同意单前辈提议，接下来我将会把你炼成一只毒傀儡，不生也不死，正好我和她被苍坤小陆之人追杀，多了你这么一个毒傀儡，多一份保障。”</p>
“唉，我也很理解你，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一个人确实是会变得不正常，死亡是最好的结束。”</p>
江瑚顿了顿，整个人变得阴邃，道：“只可惜，你现在连选择死的资格都没有，活着继续承受更多的痛苦，我保证，你现在只有这两个选择，和单前辈比武论道，之后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或者被我炼成毒傀儡，想死也死不了。”</p>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么？</p>
有！</p>
当然有，便是在这人间活着，承受无法结束的痛苦，这岂非比死更可怕。</p>
“比武，有何不可。”即便是鬼，也害怕在这人间苦活，剑鬼当机立断：“但你们记着，我一日不死，或许，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p>
“哈哈哈，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被这么一只鬼威胁，江瑚害怕，只能以笑声强装镇定。</p>
“奶奶的，还是留个后手，万一……”</p>
帮助剑鬼修炼五毒神功，然后散功解毒，这是相当漫长的过程，一下子便入了冬，冬雪化开又入春，盛夏繁花开，至此方才给剑鬼解了毒。</p>
当然，剑鬼这个人也被五毒神功灵毒毒性折磨的更像一只鬼。</p>
披头散发，白面骨瘦，散功之后别说拿剑，颤颤巍巍身体，坐直了都难。</p>
面对如此状况，就连单青衿都觉得，比武之事似乎已不可能了，这样的剑鬼岂能与他一战。</p>
“毒虽然解了，可他这情况似乎不太妙。”单青衿来找江瑚，看看是否还有法子救救剑鬼。</p>
可江瑚随意说道：“修为都散了，想修炼回来有点难，不过这人肯定能熬过去，多吃点大还丹，恢复往日风光并不是难事。”</p>
“这么说，江道友还会用药？”单青衿惊讶注视江瑚。</p>
“切呵呵……”一旁，蝶珊嗤笑，说道：“他这种不着调的人，怎么可能会用药，只不是强记几张调养身体的方子。”</p>
被揭穿老底，江瑚脸色一红，不自禁怪罪斜视蝶珊。</p>
医、药、毒，三者千丝万缕，学其一便可通其二。</p>
可若分开了讲，这完全是三码事，下毒江瑚倒是还可以，要说医、药，除了那几篇养生驻颜的方子，要他给人治病，定会把人毒死。</p>
“反正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我勉强一试，绝不会把人治死就对了。”江瑚自信，只要不再出别的差错，半年之内，剑鬼必能康复。</p>
接下来的半年，又是一段难熬的日子，江瑚和蝶珊毕竟还被苍坤之人追杀，有第一谍报搜索消息，二人很快暴露行踪，一批接着一批杀手到来，明杀暗害，无所不用其极。</p>
而这一次绝对和当初蝶珊回家路上连遭杀手不同，苍坤之人的暗杀术，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p>
饮食中下毒，暗夜飞针，行路遇袭等等，这些都已是再正常不过的害人方式。</p>
可是，当你半夜口渴，起来喝水，一只手从杯子里伸出来，死死扼住你的喉咙，这样可怕的事，已超出了人的范畴。</p>
而谁能想得到，出恭时，一把刀会从马桶里面刺出来，无声无息，直到接触你身体的那一刻才有感觉。</p>
是不是感觉，菊花一紧！</p>
更可怕的还有一种，当你上床睡觉，已经盖好被子，任何异样都不曾发现，精神沉沉浮浮欲睡，却忽然感觉到鬼压床，猛地惊醒，便发现被子里真的有另一个人，如同蟒蛇一样把你身体缠绞，窒息感瞬间袭来，想还击时便发现晚了。</p>
这等暗杀，无声无息要你死，岂非出神入化！</p>
幸好，江瑚就守在蝶珊身边，即便晚上睡觉他也不会离开，一夜一夜的看着她，这才没让杀手得逞。</p>
有了教训，江瑚和蝶珊都后怕，不论什么时候，即便是出恭，沐浴，睡觉，二人都在一起。做这些私密事时有个人在旁边，虽然很难受，可为保证性命，再难受也要忍耐。</p>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为躲避杀手追杀，转站各地，正到了一处城市景色绝美之地。</p>
青瓦石墙，祥纹装饰，山丘小巷街道纵横，家家户户门前堆砌雪人。</p>
一围高墙内，院雪未清，古筑飞檐悬风铃，檐上皑雪厚，红梅枝头比高，窗沿雪甜由人吹。</p>
窗缝一角，一双眼睛向外扫视，到处平白一片，自觉安全，关窗锁栓。</p>
房间内，五人，崔子长高不少，终于换上了一身靓丽棉衣，可手里始终抱着柄长剑，站在角落，小脸邪笑看着另外四人。</p>
之所以还留着崔子，实在是因为剑鬼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江瑚和蝶珊自然不可能去管，单青衿一代剑仙，怎么能做这种事。</p>
即便，这小家伙和剑鬼有仇，但他聪明的很，不会在三大强者面前明目张胆杀一个他们要救之人。</p>
半年过来，因为惨遭暗杀连转站各地，剑鬼恢复的并不是太好，至少他还没实力与单青衿一战。</p>
此刻，四人各占一角，坐在圆桌面对面，气氛压抑，沉闷，谁也不说话。</p>
蝶珊看看江瑚，江瑚看看单青衿，单青衿礼貌致意。</p>
唯有剑鬼，灰眼低垂，难看白面杀意不消，突然站起身，说道：“立春，瑚国都城，皇城之上，你我一战。”</p>
留下话，带上自己的断剑，剑鬼转身便走，崔子紧随其后。</p>
“呀！”江瑚做声，很看不惯剑鬼做派，道：“不如先将你的厉鬼夺命剑留下，我想单前辈也会将清影留浊拿出来，既然是论道比武，寻求破镜之机，何必掩掩藏藏。”</p>
“我们费尽力气救你的命，你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p>
有些话和事，就是要这么说明白了才好办。</p>
自然，道理也有相反，还有些事和话，是不可以说的。</p>
剑鬼停在门口，已经很不耐烦，这一年来已被折磨的够惨，要比他过去那些年加在一起还惨的多，和这么一个比他自己还没有人性的人待在一起，剑鬼已承受不起。</p>
五毒神功，灵毒毒素对人的折磨之可怕，原来换成鬼来承受，也是承受不起的。</p>
可是，剑鬼自然不会随意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给这么多人看，目光看了眼单青衿，剑鬼便出了屋子。</p>
单青衿立刻跟去，这是他们的事，任何一个第三人都不能插足。</p>
“切，这么神秘，谁稀罕呀！”江瑚撇嘴，自从打败剑鬼之后，他对这位的惧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减轻，这一年对其折磨，甚至还留下了后手，江瑚自然也就不怕了。</p>
“哼，欺软怕硬，你是不是在剑鬼身上留下了什么？”蝶珊鄙夷道。</p>
江瑚立刻道：“小主儿明智，以后我慢慢跟你讲。”</p>
“喂，你既然能杀死他，我求求你快点动手好不好。”崔子走到桌前坐下，很认真看着哥哥姐姐。</p>
江瑚阴笑道：“小鬼，想借刀杀人，你还没这个能耐。”</p>
“你在剑鬼那里都学到了什么，不如咱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厉鬼夺命剑要诀，我告诉你杀剑鬼的法子，怎么样？”</p>
一旁，蝶珊嘴角勾起，差点笑出声，眼神不善看着江瑚：“你行啊，虽说我不太喜欢这孩子，但你连小孩子都坑，你还是人么？”</p>
这时，崔子很诚恳说道：“可惜了，他只教给我剑招，没传我心法，厉鬼夺命剑，每一剑都是一招两式，需要配合鬼息十六步方能施展威力，总共三十二剑，就这么多。”</p>
看得出来，这小子对亲手弄死剑鬼很执着，这样都肯和江瑚交换。</p>
“别光说不练，小鬼去练来看看，让哥哥指点指点你。”江笑着取来笔墨，立刻开始画符，交给崔子，又道：“待你有了修为，可以催动这道符纸，便能要了剑鬼的命，可别说哥哥没给你。”</p>
“噗嗤，呵呵呵……”这时，蝶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就知道江瑚在坑人。</p>
“你笑个什么？”江瑚不耐，这姑娘怎么老拆自己的台，有什么过不去的么？</p>
蝶珊却道：“先不说你这符有无用，就是真有用，按照修道之人的说法，这小子不过灵境三觉，要想修炼出灵力，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再者，圣武道界武者修为与修道人不同，唯有入道境方才能将灵力外放，你却要他用这符杀剑鬼。”</p>
一语拆穿江瑚的坑，场面顿时沉默。</p>
不过很快，崔子便说道：“谢谢姐姐提醒，这让我想到，我还可以去请别人杀剑鬼。毕竟传言都说，剑鬼杀人要价高昂，这些年来苍坤金银储备量，半数都在剑鬼之手，对四大王朝都很有诱惑力，想杀他的人多的是。”</p>
江瑚和蝶珊顿时傻眼，他们绝没有想到这十二三岁的小鬼，心思居然这般可怕，缜密。</p>
这哪里是小孩子啊！</p>
崔子立刻拔剑，施展出厉鬼夺命剑剑招：“起手式，马步，双手握剑，微侧身，弯臂出剑，旋剑再刺……”</p>
……</p>
“厉字决，刺剑，打双眼，鬼跳步接厉字决，斩剑，割耳、割喉、断臂。”</p>
房屋厅内，门窗封闭，剑鬼亲身施展厉鬼夺命剑，一招一式虽不展修为，却可看出剑势之快，可怕，每一招无不伤人要命。</p>
“鬼回身，刺剑虚招，横斩腰腹。鬼落隐，上刺剑，击侧肋腋下，穿心……”这正是后脑勺一剑，衔接如鬼从地下钻出的剑法。</p>
只是，并未动用修为之力，两招剑法衔接看上去并不是太流畅，就连剑鬼自己用出后脑勺一剑后，动作都要迟滞，对人体负荷太大。</p>
单青衿在一旁紧看，直到第三十二剑落下，本平淡面容嫌恶。</p>
只因，剑鬼之剑无不以杀人为目的，在他的解说下，每一剑出，一招两式虚实之间难分，可总有一剑会孤注一掷取人性命。刺剑角度之刁钻，下一剑绝对是无法想象的出招，而斩剑之狠厉，开膛破腹，若真的杀人，必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场面。</p>
“你这般剑法，戾气实在太重了。”这是单青衿唯一的评价，他自己性情平淡和静，哪里看得过这种杀人之剑。</p>
“这是我的剑！”这便是剑鬼的回答，简单直白。</p>
单青衿只好点点头，当即在厅中展开身影：“清影留浊，这本是契合清浊之道修炼的一种功法，自我到来圣武道界后，将其中身法与剑法相合，若无清浊之道左右，只以武道之力施展，威力自减。意念所致，便是剑在。”</p>
剑法展开，只以武道之力化出一道道虚影，跟随单青衿剑法变换，人影飘逸，剑影犀利，变化莫测，远比厉鬼夺命剑变化更多，这也导致不如其纯粹。</p>
毕竟，厉鬼夺命剑只为杀人而出。</p>
而单青衿这清影留浊，却随他人意念而动，一个人的意念变化之不定，一刹那便是千百般念头，便可出千百次剑。</p>
两者对比，仙、鬼二人的剑都注重身法，只不过剑鬼是以剑带人，剑仙恰恰相反，以人带剑。</p>
单青衿停剑，却发现剑鬼并没有看他的剑，站在那里如同死人，手里断剑已归鞘。</p>
剑鬼仍是之前那句：“立春，瑚国皇城之上！”</p>
剑鬼要走，任何人都无法阻拦。</p>
时间地点都已定好，单青衿也只能放他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