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泛出一抹绀芒，似发光的笔头。宠渡起手轻拉，将黑里带红一截圆弧画在斜上方，口中念念有词：</p>
“以地为阴，以天为阳。</p>
“以彼为阴，以此为阳。</p>
“以里为阴，以外为阳。</p>
“……”</p>
本就力有不逮，更在开口念咒的刹那，诡异的压迫感骤然临身，进而刺激出心底狂暴的怒意，宠渡只能瞠目鼓腮强撑着，画得时顿时续。</p>
刀尖所向，正是河道上游。</p>
而金乌门众，在真界被强行破除而引发的剧震下，无不七荤八素甚而吐血，哀嚎犹自不及，又岂会留意到周遭的幽暗里正悄然生变？</p>
人堆几丈开外，紧随宠渡的动作，地面上魔光流转，一个巨大的圆圈渐趋成形。</p>
倒是司徒奋，身为主界之人，所受反噬自然最重，好不容易吐尽污血，却没来由打了个激灵。</p>
这股危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p>
冥冥之中，莫名的濒死警兆令人如坠冰窟，司徒奋汗毛倒竖，暗叹：“好强的杀机？！”连声催唤：“快起来，快来扶我。”</p>
“长老，实在来不起了。”</p>
“歇、歇会儿。”</p>
“等死了有你歇的。”司徒奋怒气盈胸直冲脑际，险些掀翻天灵盖儿，“都他妈感应不到么？”</p>
“没什么不对劲呀。”</p>
“咱们都这模样了，那厮也该死了。”</p>
“最不济两败俱伤，他也绝好不了，不死也废，不然可太没天、天理了。”</p>
“就是嘛，司徒长老何故紧张？”</p>
“哼，死猪不怕滚水烫。”司徒奋勉力撑起上半身，微眯双眼死盯着河道下游，只盼看出些许猫腻。</p>
奈何一应火把早灭了，就连嵌在土墙里的夜光石也被洪流刷去不少，场间晦暗难明，何曾窥得半点端倪？</p>
心头没底，愈发惴惴。</p>
那边厢急如热锅蚂蚁，这边厢同样意似油煎。</p>
随着咒辞的完整，那股压迫愈发强烈，最终催生出一股撕裂感，宠渡险些被狂怒的情绪吞没，若非识海中小金人助阵，难免心神失守。</p>
区区一笔，竟似画尽此生。</p>
等到最后半截圆弧终于显现出来，一条完整的绀色曲线首尾相衔，泛出淡淡血光。</p>
从宠渡这里看去，因距离与角度的关系，整个血圆正好将金乌残众圈在当中。</p>
“……以魔为阴，以道为阳。吾以吾血，饲汝……神迹。”宠渡看准位置，一刀捅在圆心。</p>
哧！</p>
刀尖分明戳在空中，却似插进土里。</p>
宠渡憋着一张酱紫色的脸，终于在急喘几口粗气后，吐出了这魔刀第二式之名。</p>
——“魔转阴阳”。</p>
此式以血肉为引激发刀中魔意，自命阴阳并加以逆转，声东击西以近打远，一旦式成，防不胜防。</p>
宠渡原本的打算，是为报师仇专留给毕梳那个臭老婆子的，无奈形势所迫不得不用。</p>
但施展此式的代价，却不会因时因地而异：非但吞噬血肉，更抽离挥刀者的精气神。</p>
恰如眼下，宠渡全重身明显瘪了下去，愈发萎靡，恍惚间仿似又回到当初被蝠王分身蚕食心血的场景。</p>
疲意泛涌，令人止不住犯迷糊；所幸“物有所值”，这般牺牲下，气机已攀至顶峰。</p>
这气机一直压着，未泄分毫，及至此刻由阴转阳才猛然爆出来，凌厉的锋芒几如钢针，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刺进皮肉。</p>
瘫在地上的金乌弟子，前一刻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转瞬间满身鸡皮疙瘩，顿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将起来。</p>
“这、这是什么？！”</p>
“又是谁作妖？”</p>
“该不会……”</p>
“那小子还没断气儿？！”</p>
“早晓得就听长老的话了。”</p>
“要死了、要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