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章脸上青筋暴起，怒声道：“吴郡顾氏的荣耀不需要你来赘述！”</p>
“好！”苏宸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经端门一事，反贼肯定处于恐慌无措的状态，急需寻找强有力外援。”</p>
“而吴郡顾家最合适，远在江南且实力雄厚。”</p>
“我会当着朝野的面打压你，再留你一命，等你离开城都城，反贼极有可能找上你。”</p>
“到时候你要表现出抗拒，然后在他们软磨硬泡中，答应下来。”</p>
“加入反贼以后，你就是我的棋子，我需要了解反贼势力的一切信息。”</p>
“……”</p>
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厅内响起。</p>
顾华章表情彻底扭曲，整个人像是被巨石堵得紧紧的，窒息到透不过气。</p>
他苦心隐藏的秘密已经暴露，还被此獠牢牢掌握。</p>
如果不答应，两个儿子恐怕命不久矣。</p>
答应的话就将堕入无尽深渊。</p>
苏宸走向他，身子前倾，淡声道：“我信奉等价交换，你帮我，就会得到报酬。”</p>
“最近一百年，顾家只出过一个宰相，而你将会是第二个。”</p>
“我看过你的政绩，算得上能臣，你甘心被北方望族占据高位么？”</p>
“三年后，你就是宰相，你便是江南望族的领袖。”</p>
听到宰相二字，顾华章脸上流露出迟疑之色。</p>
苏宸将其微妙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再添一把火：</p>
“你就不担忧两个儿子的前程么？”</p>
“他们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啊，不能承袭荫官，你也知道科举制有多难，他们真能脱颖而出吗？”</p>
“只要你答应，我保两个五品官职，也可以让他们加入监察院，副千户的职位！”</p>
顾华章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说的话，老夫一个字都不信。”</p>
“你不信我还能信谁？”苏宸深谙操控人心之术，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再次强硬起来：</p>
“其实你没得选，只能服从。”</p>
顾华章表情挣扎，陷入沉默。</p>
对方递出了锋利的刀子，也抛出了难以拒绝的诱惑。</p>
不服从，后果可以预料。</p>
自己丢官身死，两个儿子惨遭毒害，此獠还会用贩卖奴隶的借口，去打击吴郡顾氏。</p>
但是服从，怎么保证此獠遵守诺言？</p>
顾华章有些可悲，他完全占据下风，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p>
苏宸似是窥破了他的心思，加重声调：“至于酬劳，你不必担心，大丈夫不会悔诺。”</p>
“我苏某人虽然不关心朝堂，但想扶持一个宰相，易如反掌。”</p>
“况且你是给陛下做事，你不信我，难道不信陛下么？”</p>
顾华章眸光闪动，旋即轻抿一口茶。</p>
一直旁观的裴旻望着这幅模样，他知道事情成了。</p>
侯爷攻心计实在是厉害！</p>
气氛陷入沉寂。</p>
苏宸也不慌不忙，还捡起地上的山水画，欣赏品鉴。</p>
这幅画就是顾华章的处境，苏宸想在上面多一横，那就绝对会多一横。</p>
这就是掌控。</p>
半刻钟后。</p>
顾华章蠕动着嘴唇，颤声道：“你保证他们会找上我？”</p>
这种妥协的感觉，让他耻辱羞愧。</p>
苏宸笑了笑，温声道：</p>
“顾老，反贼最恨的是谁？我！”</p>
“只要被我打压的人，他们绝对会注意到，再联想你背后的势力，反贼肯定动心。”</p>
顾华章平复紊乱的情绪，低声询问：“凭你的手段，当真搜不出他们么？”</p>
苏宸呵了一声，饶有兴趣道：“我这个人向来懒散，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刀出鞘就要连根拔起！”</p>
此话，顾华章顿觉周遭笼罩着森寒的杀意。</p>
连根拔起！</p>
多么令人胆寒的四个字，意味着覆灭全部。</p>
他也清楚自己的任务，打探内部的具体势力，然后一一汇报。</p>
苏宸审视他片刻，盯着他的眸子，声音冷冽道：“实话跟你说，我怀疑反贼背后有五姓七望的影子，你还要拿到把柄证据，到时候我才能堂堂正正，朝他们挥舞屠刀！”</p>
顾华章脊骨发寒。</p>
此獠的野心实在太大了！</p>
“有一点需要谨记。”苏宸目光骤寒，语气中满是警告：“间谍之事，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顾家人，也不能透露只字片语。”</p>
“嗯。”顾华章缓缓垂下了头。</p>
也代表着臣服。</p>
“此行不虚，来，我以茶代酒敬顾老一杯。”苏宸端起茶杯。</p>
顾华章犹豫几息，也缓缓举杯。</p>
砰！</p>
杯沿相磕。</p>
苏宸一口饮尽，起身离去：“告辞了。”</p>
走到厅门时，他突然转过身，朝顾华章轻笑道：</p>
“顾老，今日这个决定，是你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相信我。”</p>
说完拂袖，渐行渐远。</p>
望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顾华章无力地背靠椅子，轻叹一口气：</p>
“希望吧。”</p>
……</p>
从后门离开顾府。</p>
苏宸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裴旻，这回戏谑笑道：“裴小子，你不是说我除易之外，没朋友么？顾华章算不算？”</p>
“应该……”裴旻顿了顿，迟疑不决，最后才点点头：“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