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椅子，苏宸想着益州之事，眼神逐渐变得锐利。</p>
毕构虽然是益州大都督，但在他眼里，就是一只随意碾压的蝼蚁。</p>
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p>
自然是布局。</p>
苏宸已经布下了罗网，剑门关不是主战场。</p>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棋子极有可能影响一场棋局。</p>
如果没有侯门海这个小人物，现在恐怕是李唐天下了。</p>
同样的道理，悄无声息掌控毕构，就能占据先机。</p>
便能等待那些魑魅魍魉浮上水面。</p>
想一网打尽，首先需要一张没有漏洞的大网。</p>
看着静立的青竹，苏宸敲了敲桌沿，询问：“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我想跟毕构对话，该如何办？”</p>
这回是难度大的考验，他倒要看看青竹这些年的水平是升是降。</p>
青竹坐下，手撑着下颌琢磨良久，突然作出双眼一亮的样子。</p>
毕竟脸上带着面具，眼睛自然明显。</p>
“毕构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毕祖，乃是益州天字第一号纨绔，只要控制住他，便可要挟毕构。”</p>
苏宸不动声色问：“控制毕祖，怎么做到不留痕迹，我不想惊动任何人。”</p>
青竹道：“有一计”</p>
“说。”苏宸盯着她。</p>
青竹：“城东有一个绸缎商的女儿名叫裴葳蕤，长得倾国倾城，美貌冠绝益州。”</p>
“毕祖青睐她良久，可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人家爱慕的是京兆苏氏的长孙。”</p>
“等等。”苏宸截住她的话，“裴葳蕤？爱慕我？”</p>
“是啊，公子不是早知道妾身的心意了吗？”青竹，也就是裴葳蕤有些奇怪地发问。</p>
苏宸捏了捏眉心，“继续。”</p>
青竹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妾身与公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岂容毕祖这个妖怪来反对，可这厮偏要死缠烂打。”</p>
“隔几天，就要拿买来的诗文去绸缎铺骚扰妾身。”</p>
苏宸轻轻颔首：“在绸缎铺子，最好下手是吧？”</p>
“公子英明。”青竹奉上一个彩虹屁。</p>
苏宸眯着眸子，陷入沉思。</p>
为什么毕祖不敢直接下手，那是顾忌弘农杨氏这个招牌。</p>
裴葳蕤的另一大追求者杨玄琰就是出自弘农杨氏分支，虽然不是嫡脉，但在益州这块地还是有几分能量。</p>
…………</p>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锦容绸缎铺。</p>
虽为店铺，其实是一座小楼，外面顾客摩肩擦踵，生意非常好。</p>
蜀中盛产丝绸，天下各地的商贾都来这里进货。</p>
苏宸带着裴旻走下马车，直接到柜台那边排队。</p>
等待不少时间，才轮到苏宸。</p>
伙计瞥了一眼苏宸脸上的面具，硬邦邦道：“要什么料子？”</p>
苏宸没说话。</p>
伙计有些不耐烦，催道：“快点，后面人还排队呢。”</p>
“让主事的跟我谈，我要进购三十万贯的丝绸。”</p>
苏宸声音低沉。</p>
伙计惊疑不定，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苏宸：“莫要消遣俺，你能拿出三十万？”</p>
铛。</p>
铛——</p>
只见裴旻攥着金条，用力拍打柜台，一副暴发富的模样：</p>
“千万别狗眼看人低，我们啥都缺，可就是不缺钱。”</p>
伙计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弯腰相迎，“请贵人随去俺二楼。”</p>
“还不赶紧带路？”裴旻鼻哼。</p>
二楼，寥寥几个顾客，一个妙龄女子手上拿着一匹丝绸。</p>
裴旻当即看直了眼。</p>
苏宸尽管深入交流了多次，都不免失神。</p>
他算是见惯了所谓的美人，皇宫里燕环肥瘦的都有，随便挑一个放在外面都是绝色。</p>
可眼前的女子姿容太出众了。</p>
一袭红绡紧身衫裙，勾勒出动人的曲线。</p>
不施脂粉的脸颊白里透红，鼻梁笔直如玉雕，眉毛整齐秀气，唇线鲜明，唇色鲜红。</p>
“走啊！”伙计拔高音调，神色有些炫耀。</p>
一群山旮沓来的暴发富，看红了眼吧？</p>
不过也只能欣赏，小姐岂是你们所能觊觎的？</p>
苏宸眼神恢复平静，心中倒有些感慨。</p>
怪不得能生出杨玉环这种青史留名的绝色。</p>
伙计先一步走到女子身前，低声说：“小姐，他们要购买三十万贯的丝绸。”</p>
“三十万？”</p>
女子微愕，旋即看向苏宸，福了福礼。</p>
几个顾客听到三十万，也知道是大生意，虽然想留下多看看美人，但还是识趣离开。</p>
苏宸作揖回礼，而后负手走到她面前。</p>
“不知东家什么最畅销？”</p>
听着醇厚低哑的嗓音，裴葳蕤笑了笑，柔声道：“公子要什么种类的？锦容铺的锦绡卖的最好。”</p>
“让我想想。”苏宸身子侧了侧，佯装出思考的模样。</p>
“我希望借一步说话。”</p>
嗓音变得极度冷冽，没有感情波动，丝毫不复刚刚的温润。</p>
裴葳蕤杏眸微垂，樱唇刚张开，纤腰就传来强烈的痛楚。</p>
苏宸盯着她：“你知道我从不怜香惜玉的。”</p>
裴葳蕤拢了拢发丝，勉强平复情绪，颤声道“隔壁，行吗？”</p>
“走。”</p>
“里面深谈。”</p>
苏宸高音量，故意让堂内的几个伙计听见。</p>
伙计倒也没起疑，虽然要去里间有些奇怪，但三十万贯大订单，应当需要商讨各方面细节。</p>
裴葳蕤心中很是紧张不安，额头也沁出冷汗，似乎很怕苏宸突然起心思。</p>
两人慢慢绕过水晶帘，走进清幽的小室，里面有锦榻，案几上还摆着茶具针线。</p>
看来这是裴葳蕤的休息室。</p>
“坐吧。”</p>
苏宸很平静的收回手，淡淡开口。</p>
见裴葳蕤手上的趋势，他冷冰冰道：“在你脱衣服之前，我会划破你这张脸。”</p>
裴葳蕤杏眸睨着张易之，慢慢坐在绣墩上。</p>
“公子究竟是什么意图？”</p>
她身躯如绷紧的弓弦，说话的语调也有些微颤。</p>
苏宸负手在后，端详着她的昳丽容颜，轻声道：“《玉台新咏序》有言：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你还是人如其名。”</p>
“那是自然！”</p>
裴葳蕤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p>
说完直直盯着苏宸，可惜青铜面具完全遮住了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