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嗑茶馆。耳火雅间。</p>
裤子云摘下斗笠，解开黑布，放下灵蝎。</p>
宫商角出神地望着这个帅呆了的年轻人，因吵架而远离的眼睛逐渐靠拢。</p>
裤子云向店小二要来两盏上好的热茶，目光均匀而温暖。他不断地给宫商角斟茶，彬彬有礼，热情洋溢，一点也没有人与人间初次相见的捌扭。</p>
“呵，裤子云，你比蝎子还扎人心，你是来卖蝎的吗？”</p>
宫商角先打开话匣子。</p>
裤子云微笑着，没有答话，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很有代入感，发髻高束，马尾齐腰。一袭低胸的唐式女服，深“V”暴露，半截高腰的短衫，隆胸不减，似裤非裤的大喇叭口袋裙，沦陷温柔。</p>
“呵，裤子云，我宫商角没料到一个大男人也喜欢养鸟。”</p>
“我，我……”</p>
“现在，好鸟太少，菜鸟多，我刚才还以为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以为你也只是个爱看脸的男人呢。”</p>
就这样，两个人边品茶边闲聊起来。</p>
谈话中，简短做了介绍，只是宫商角隐去结婚的黑历史，说什么自己在野兽岭驯养野兽，有机会的话，会送给裤子云一匹坐骑。</p>
接下来的谈话相当经典：</p>
“裤子云，你在乎脸吗？”</p>
“宫姐，我在乎脸，但在乎的只是人脸，我师傅还是半张脸呢，但我却尊敬他。”</p>
“裤子云，你觉得我这张脸挺失败吗，很多小年轻一见我就喷饭。”</p>
“宫姐，你的脸没失公允，长法很有个性罢了，就像一棵树，我们怎么能说它长得有错呢？”</p>
宫商角莫名地感动起来，她尽量地缩减着两只吵架眼睛间距离，看了看那串还在张牙舞爪、放在茶桌旁边的蝎子，她提示裤子云谈谈修炼的感受。</p>
裤子云清了清嗓子，递上热茶，目光如炬地说：</p>
“我学习剑术，只为在这粗糙的人间，修复情感，修为仁善，修炼大爱。</p>
有章法地活着，良夜里我提剑远征。</p>
执金钱牛耳之态的当下，的确我也无法远离聒噪的物质世界，但我能恪守一方修炼的乐土，持续以傲骄之姿，做一回不偏不倚的莲，在淤泥之上迎接初阳。</p>
大开大合，活给自己；</p>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p>
心怀感恩，一骑绝尘……”</p>
一席滔滔不绝的人生表白，让宫商角瞬间刮目，一联想起自己那个男人秋千索，五味杂陈，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感动中的宫商角便试着催问：</p>
“裤子云，你买鸟干吗？是不是有心上人了？”</p>
“是的，宫姐。”</p>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买给豆娘的吧。”</p>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p>
“呵呵，女人的直觉。豆娘喜欢鸟，江湖上很多男人都在这么说。”</p>
裤子云只顾斟茶。</p>
宫商角接着问：</p>
“这蝎也是打算送给她的吧？”</p>
“不，这是师傅叫我生吃的，我悄悄拿出来，准备带到青城山去繁殖，唉，真可怜，它们太小了。”</p>
“生吃？不怕中毒吗？”</p>
“这是灵蝎，生吃后可以增加功力。”</p>
宫商角没表示吃惊，她知道灵蝎的确可以帮助修为，她笑着问：</p>
“能给我一个吗？”</p>
“好。”</p>
没料到，宫商角接过一只毒蝎，一下子就放入口中，咀嚼起来，那淡黄的液体从嘴角飚了出来，一只露在嘴巴外的蝎钳还在反复地蜷曲。</p>
裤子云有点莫名其妙，心里一下很难接受眼前这个女人。</p>
“裤子云，能再给姐姐一只蝎子吗？”</p>
“不，不不，不不不，太残忍了。”</p>
“这样吧，你给我一只，我就给你换一个天大的秘密，如何？”</p>
裤子云迟疑起来，我乃一介武夫，且功夫还不入流，再大的秘密与我何干？于是摇了摇头。</p>
“你就不想听听四大掌门的事？”</p>
一提到四大掌门，这可是自己的师傅，裤子云只得再从细绳上取下一只灵蝎递给她。</p>
不由分说，这只活蹦乱跳的蝎子很快被宫商角吃得连渣都不剩。</p>
“能再给我一只吗？”</p>
“宫姐，总共才剩下七只，惹想吃，以后吧。”</p>
宫商角是个做事果断的人，在她这边，没有以后什么事。刚才生吃掉的两只蝎，已让她感觉浑身是胆，一股巨大的元力在丹田翻滚。</p>
“这样吧，裤子云，一只蝎交换一个美人如何？”</p>
“什么美人，跟我有关系吗？”</p>
“哈哈，照你的意思，跟你没关系，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哟？”</p>
“宫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你说。”</p>
宫商角故意停顿了一下说：</p>
“一只，换豆娘，如何？”</p>
“什么？豆娘怎么了？好吧，我给你一只。”</p>
“你的豆娘将有大难，她将被官兵追杀，当然还包括她那六个仙子般的妹妹。裤子云，这下，再换你剩下的六只蝎子，划算不？”</p>
裤子云半信半疑：</p>
“好吧，全拿去吧。只是宫姐的吃相有点难看。”</p>
宫商角才不理睬这伤人自尊的话，咔嚓咔嚓，不一会儿，这些二三十公分的毒蝎已被她吃了个精光。</p>
裤子云以为眼前这个女人在撒谎，准备起身离去。</p>
宫商角抹了抹上嘴角的鲜血和蜡黄色的蝎浆，慎重地说：</p>
“裤子云，你赶快到青城山吧，花霜和四大掌门，有人正要对他们下死手。”</p>
“你是怎么知道的？”</p>
“唉，别问我，好吧，我也实不相瞒，秋千索是我的男人，是他亲口说要血洗青城山的，要不是我昨天制止，也许……”</p>
“姐，我还是有点不相信，既然他是你的男人，那么为何你要出卖他呢？”</p>
“唉，他是个只看脸的男人，我在他心目中，什么也不是，刚才，如果你也是个只关注脸的男人，我宫商角才不会理睬你呢。”</p>
裤子云只好坐下来，两个人又谈了很长时间的话。</p>
不知不觉，天色已黄昏。</p>
...</p>
离别时，裤子云问：</p>
“宫姐，你能阻止这场屠杀吗？”</p>
宫商角摇了摇头，叹气道：</p>
“这个男人决定了的事，是不可能更改的，何况他与那来俊臣乃一丘之貉，都是不会放过向朝廷表忠心的家伙。我目前能唯一做的事就是拖延，给转移赢得时间。你要做的事就是火速赶往青城山，说服他们并提前逃走。”</p>
裤子云惊出冷汗，暗想，真乃天助我也。</p>
“宫姐，事不宜迟，裤子云先行告退。感谢这次相逢，感谢这只鸟，姐，你，你，你真美。”</p>
由于宫商角前后生吃掉九只灵蝎，身体愈来愈炽热，吵架的两只眼睛冒出尖锐的欲火，心儿扑通直跳，怎么能再次听得裤子云夸她真美这话，她把鸟笼放在裤子云手上，顺势摸了一下他那宽大而又温暖如春的手掌。</p>
“你，你，你，你刚才说我真美，是真心的吗？”</p>
裤子云未能解释，也不好解释。那张处于半尴尬状、有浅浅胡茬的下颌，在有轮有廓的加持下，直叫人着迷和晕眩。</p>
没等裤子云拾起斗笠，宫商角已把他扑倒在地。</p>
店小二的咳嗽声稀落过后，光滑如月的宫商角，剥开了雨后的层层春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