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贾老水，身后还跟着蒋德钟。</p>
蒋德钟当天是来拜访张周的，结果只被允许在前院的石凳上等，说是张周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回来，结果他这一等就老长时间。</p>
“请问……”</p>
王越正要问询是不是张解元家。</p>
等再看清楚里面的人……不像富贵家的门子，因为一看这门子就很木讷，不是那种能说会道能应付场面事的。</p>
里面还有个比他年轻很多的老头，站起身在往他这边看。</p>
“哎呦，这位是？”</p>
蒋德钟到底是见过场面的，看到对方一身官服，就知道官品不低。</p>
乌纱帽、团领衫、金银花束带、散答花无枝叶花样绯袍，王越入宫后连公服都没换，就来拜访张周，如此也能显得更为正式一些。</p>
王越道：“不知张先生可在？”</p>
王越先瞄了老蒋一眼，登时带着几分鄙夷，老蒋身上的市井气溢于言表。</p>
贾老水道：“我家老爷出去了，要过些时候才回。”</p>
王越心说，马上要会试，不在家里备考，却出去，看来是不在意会试成绩。</p>
再一想，有皇帝的宠信还考什么会试？</p>
中个状元也不可能比现在更风光。</p>
“那请派人去通传，这是在下的拜帖。”</p>
王越亲自将拜帖递上。</p>
蒋德钟要接，王越却瞪他一眼。</p>
蒋德钟拱手道：“鄙人乃是张解元的岳父，不知官爷是哪位？”</p>
王越一听，原来是张周的岳父，感情已经成婚了，不是一般守清规的方士。</p>
但这年头成婚的道士也见得多，问题是张周要是能考科举的话，一定不在道录司挂名，去计较张周是否成婚也无意义。</p>
再一盘算。</p>
皇帝跟前的佞臣都喜欢拖家带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佞臣的通病。</p>
王越拱手道：“在下兵部侍郎王越，特地前来拜访张先生。”</p>
蒋德钟一听脸色都变了。</p>
兵部左侍郎，这官有多大他是清楚的，至于王越是谁他隐约有印象。</p>
他只觉得这不是个善茬，而对方却客客气气来拜访，他赶紧拉贾老水一把提醒：“还不去把你家老爷叫来？这位王侍郎，您里面请……”</p>
王越对蒋德钟也算客气。</p>
他也没着急说要直接往里面送礼，总要先见过了张周，知道是什么人，进行一番观察后，再决定以后该如何跟这种人相处。</p>
王越在权力场上跟那些权贵打了一辈子交道，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p>
有些人，是不适合去送礼结交的，尤其是文人，有的明明很爱财，却要装出清高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p>
他怕张周就是这种人。</p>
“我家贤婿……秉宽，他就是个举人，当初在南京时，鄙人就曾接济他……呵呵，王侍郎，您找秉宽他有事？”</p>
蒋德钟有点紧张，言辞有些不顺。</p>
王越坐在石凳上，恭谨道：“是来感谢张先生救命之恩，受圣上和司礼监秉笔太监萧公公指引，特地来此。”</p>
蒋德钟咽口唾沫。</p>
心说这小子果然在我面前装低调，跟他商量一下与都督府做供货生意，都说他没门路帮不上忙。</p>
结果一来就见到个兵部侍郎，张口就说是受皇帝指引来的……别人是不吹牛逼会死，秉宽那小子是一天不装孙子他难受。</p>
抠！</p>
连点门路都不舍得往外引介。</p>
蒋德钟道：“秉宽他……给过药吗？”</p>
王越点头道：“借由陛下赐的御旨，顺带将药送去了西北，救了老朽一命。”</p>
“原来是这样，是痘疮吗？”</p>
蒋德钟到底没太多经验，还觉得对方对自己客气，便想多问几句。</p>
若这边回答是痘疮，他还想说，这功劳有他一份。</p>
却不知王越只是看在张周的面子上，对他稍微客气，回答他一些简单问题，怎会将具体告知？</p>
正说着，门口有声音传来。</p>
张周走在前，带着非要死赖着跟着他的张仑，还有贾老水，回到家门口。</p>
“王侍郎，久违了。岳父，你也在？”</p>
蒋德钟笑呵呵一下。</p>
我在这等了半天，你居然才知道我也在？</p>
之前还恼恨女婿不给面子，想见了张周让张周赔礼认错，但现在反而是他想给张周敬茶陪着笑脸。</p>
王越道：“在下兵部侍郎王越，见过张先生，感念先生千里之外施救之恩，特来拜谢。”</p>
说着还拱手躬身行礼，很是客气。</p>
后面的张仑听得有点迷糊。</p>
王越是谁，蒋德钟不知道，他张仑却清楚的很。</p>
这位大明军中最有威望的老将，在西北为三边总督，刚拿下了贺兰山一战的胜利，回到京城后，居然主动来拜访张周，还说张周救其性命……</p>
透着一股邪气。</p>
总不能跟他爹一样都是软脚病吧？</p>
张周笑道：“举手之劳，王侍郎客气了，不如到正堂内叙话。岳父，您要不先到偏厅等候，之后再来跟你一叙？”</p>
“好，好。”</p>
蒋德钟一看张周在外人面前也没把他当透明，登时觉得面目有光。</p>
我老蒋好歹也是跟兵部左侍郎叙话的人了，以后再说出去……又能吹一通牛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