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服也要先忍着，谁让现在连天意都站在他那边？</p>
你光说丧气话，表明朝野上下全都是奸佞，说人家不站在公义一边……问题是天子也没说事后不办马仪的案子，只是以大局为重要延后。</p>
你还想有异议？</p>
马仪再怎么说也是前宣府总兵，你查办他……意思是让这位新制台来了先整军，整个半年左右把马仪为总兵官时的隐患都扫除，再出兵是吧？</p>
摆明你是给新任三边总制找麻烦，人家凭什么不能给你立个下马威？</p>
而且人家这立威的方式，就是如此与众不同，既收服军心，也能收服民心。</p>
你这叫无能狂怒。</p>
……</p>
……</p>
马中锡恨恨然，也不去看皇帝批复他的上奏内容，回去后就准备写辞呈。</p>
朝廷不顺老子的意，老子撂挑子不干了！</p>
朝廷昏暗，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p>
“马中丞，张制台请您过府，说是有重大军情要商议。”就在马中锡把自己的辞呈写了一半，这边有人来传话，让马中锡过去。</p>
马中锡怒道：“要商议自己来，这里才是官衙公廨！”</p>
旁边的人急忙提醒：“马中丞，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人家有名堂，可不要在这时候硬碰硬。”</p>
“就说本官染恙在身！”</p>
马中锡已做好了准备，从此之后不跟张周有任何接触，一直到自己卸任，再不去见这个神神叨叨也不知是道士还是文臣的家伙。</p>
门子道：“中丞大人，张制台怕您身体不适，特地请了大夫来，跟随着锦衣卫，说是涉及到未来几日出兵之事，您不去不可！”</p>
“什么？”</p>
马中锡彻底恼了。</p>
那个张秉宽，连我要称病躲他的事都算准了？那就是说他知道这么做会让我恼火，让双方下不来台，还非要整我是吧？</p>
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p>
就算他官比我大，也是我先给他找麻烦的，道理也是站在我这边的……对，本人丝毫没错！</p>
错都在张秉宽身上！谁让他包庇罪臣马仪的，他不包庇，何至于会有今天这么剑拔弩张？</p>
“马中丞，外面的锦衣卫还说了，若是您不去，就是知法犯法，是玩忽职守，还是……”</p>
马中锡气得直接把笔摔在地上。</p>
周围的属官其实也没太看明白。</p>
过去两年，这位宣府巡抚也挺正常的，跟之前的刘大夏刘侍郎相处也还行，怎么今天就这么失态呢？</p>
……</p>
……</p>
在巡抚衙门属官觉得马中锡不可理喻时，在驿馆临时所准备的议事厅，也就是一楼的走廊过道上，一群人嘻嘻哈哈也在谈论当天马中锡的失态。</p>
其中以张鹤龄最为得瑟。</p>
至于朱晖和一众跟随来的京营将领，也都很得意，而马仪则小心翼翼陪着笑。</p>
至于张仑和唐寅这些由张周带来的人，则显得谨慎异常。</p>
“张制台，曹公公来了。”</p>
正说着，城中地头蛇派系已经开始往这边聚集，是前两天知道张周跟马中锡有矛盾，一直躲着不见的宣府镇守太监曹顺。</p>
皇帝派张周来宣府，曹顺并没有监督张周的职责，上面甚至还明确告诉他，让他听令而为，大概的意思是……你曹顺可以镇守宣府，可以节制和监督城中的官民，但张周却在你们的体系架构之上，你别惹麻烦。</p>
因为张周的职司范围并不在宣府一地，理论上宣府、大同和偏关等处的镇守太监，跟他也并不是平级关系。</p>
曹顺也一直到张周跟马中锡的争锋有了一定的结果之后，才来拜见。</p>
“曹公公。”</p>
“张先生您客气了，您在京师的所为，某人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您大贤大才大神通，不要跟某人这样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p>
“以后还要精诚配合，曹公公说这话不就见外了？”</p>
曹顺本以为张周跟李广、汪直等得宠的佞臣一样，很不好说话，走到哪都喜欢摆脸色。</p>
毕竟张周刚来宣府，就摆了马中锡一道。</p>
他也没想到张周居然这么好说话。</p>
曹顺看到马仪也在，赶紧拱手道：“马指挥，先前的事……都乃是马中丞他一意孤行，咱家也是别无他法，您见谅则个……”</p>
马仪本来见到曹顺也很发愁。</p>
之前城内的三大体系，文臣之首马中锡和镇守太监曹顺联合起来搞他，他被迫逃往居庸关，打听着找到张周的行在去拜访，当时他可说是孤注一掷，他知道若是张周不收留他，他只能自行回去领罪。</p>
现在曹顺也站在他这边，那马中锡就是唱独角戏，蹦跶不起来了。</p>
曹顺道：“先前陛下的旨意已下来，马指挥您的事，已移交给张先生。”</p>
马仪闻言噗通一声就给张周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道：“请张先生还末将的清白。”</p>
“你清白吗？”张周当众问出的问题，让在场一群人都很惊讶。</p>
马仪都懵了。</p>
这问话的方式……果然直接。</p>
张周道：“你也别怪那位宣府巡抚找你的麻烦，以本官所知，过去几年，你在本地也没干什么好事。你麾下私自招募的兵士，也别留了，都移交过来，至于你之前是否有贪赃枉法的行为，自己交待，违法所得，交多少是多少。我纯粹是为了西北局势的稳定，你可别以为我不顾法度，是要包庇你！”</p>
马仪都被整得不会了。</p>
“马指挥？”曹顺听到这话突然舒服很多了。</p>
还是人家这些文官会玩。</p>
别人是先打一棒子再给甜枣，而张周是先给甜枣再闷你一棍子。</p>
曹顺本还担心张周跟马中锡以为马仪的事闹得不和睦，最后他这个镇守太监要卷入其中跟着遭殃。</p>
现在他看出来，好像张周跟马中锡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文官利益才是一体的。</p>
朱晖道：“没听到张先生的话呢？张先生这是保你了！不过你也不要让张先生为难，事后你是否会被追责，也要看你是否能戴罪立功了！”</p>
“哈哈。”张鹤龄笑起来很得意。</p>
同样都是副总兵，张鹤龄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能稳稳压住马仪，心情突然就很舒畅。</p>
“是，是。”</p>
马仪此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p>
感情这位皇帝跟前的大能人不是要追责于我，只是说漂亮话，显得他公平公正。</p>
吓死我了。</p>
“那老马怎么还没来？说好了是要商议军情，要不再派人去催催？”张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往曹顺身上瞄。</p>
意思是，你去！</p>
曹顺正要应承，外面便传话来：“马中丞的车驾已到来。”</p>
“好了，无关人等都先退下，本官马上要商议一件出兵的大事，驿馆内外做一下清理，今日之事要是泄露出去，可别怪本官下手无情！”</p>
……</p>
……</p>
驿馆内外做了清理。</p>
得到权限参加这场内部会议的人，不超过十二人，主要都还是张周带来的人，宣府本来的将官太监等数目很少。</p>
马中锡黑着脸到来，当看到临时的会议是在走廊上进行，隔壁房间的门上还挂着一张地形图时，他黑着脸走过来，都没跟在场人打招呼。</p>
他不打招呼，也没人搭理他。</p>
现在近乎所有人都看张周的脸色行事。</p>
如果说张周刚来时，很多人还举棋不定，现在他们都定了……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张周和马中锡身上不好使。</p>
张周这条强龙，想怎么压地头蛇就怎么压。</p>
不服？</p>
就给你整个天意下来，连百姓都能给你整服贴。</p>
“不多说。”张周道，“本官来此的目的，诸位想必知道，是来演炮和开矿的。但本官掐指一算，算出目前蒙郭勒津部大后方妇孺及牲口所在，就是你们俗称的火筛部，或者叫满官嗔部，他们的大本营所在。本官准备派出一路骑兵，绕道于敌后，袭之！诸位可有异议？”</p>
“啊？”</p>
就算是跟张周一起来的朱晖和张鹤龄等人，闻言一个个也都是目瞪口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