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
已经戒严的独龙岗下来了一队人,风尘仆仆,如同逃难一般。
当头一人,身高八尺,骑一匹乌骓马,使一支长枪和一根竹节钢鞭,正是从登州过来的病尉迟孙立一家。
人世间的幸福各有不同,但遭受的苦难却非常相似——总有人仗势欺人,事情闹大后,又想杀人灭口。
身在登州的解珍、解宝兄弟的命运并没有因为晁盖在济州的搅动风云而改变。反而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因为成功猎虎,被贪财的毛太公陷害进了监牢。
从而引出了登州群雄。
女中豪杰顾大嫂是灵魂人物,也是牵针引线的关键;
病尉迟孙立武艺最高,官职最高,是门面担当。
解珍、解宝是被救援的对象;
邹润、邹渊兄弟是慷慨助人的豪杰;
孙新、乐和是打边鼓的帮闲。
他们一群人从登州逃出来,后面是登州通判宗泽的一路追杀,无奈之下只能投靠现在名声最响的梁山水泊。
孙立想起自己的师兄栾廷玉在祝家庄,栾廷玉和祝家庄都归顺了梁山,所以就奔独龙岗而来。
在半路遇到了另外一个朋友。
乃是栾廷玉的弟弟栾廷芳。
这栾廷芳也是孙立的师兄弟,因为擅使双刀,所以被称为双刀栾廷芳。
栾廷芳原本是泰安州的提辖官,因为栾廷玉投靠梁山,自己也被官府猜忌,所以回乡闲居。
据栾廷芳说,他这次也是来祝家庄寻找自己的哥哥栾廷玉,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建立一番功业的。
孙立和栾廷芳一拍即合,便一起赶往独龙岗。
一番通禀之后,花和尚鲁智深放他们上山,吴用说,栾廷玉归属其他部队不在独龙岗驻扎,但对于投靠梁山的人,他也表示热烈欢迎。
一番接风洗尘之后,吴用将他们安排在镇中心居住,暂且不提。
五月十六日。
经过三天跋涉,呼延灼、关胜、祝万年一行终于到达独龙岗下。
“这便是独龙岗?地势果然险要!”
呼延灼看到山高林深,地形易守难攻的独龙岗不禁赞叹。
“不错,这便是我祝家的独龙岗。”
祝万年介绍的时候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晁盖推行什么武装抗税令,这里原本是他们祝家百年兴盛的根基。
结果,这里变成了别人的地盘。他们祝家直系子弟,就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祝朝奉和他了。
“先安营扎寨吧。如此地势,非轻易可破。”
关胜对速胜也不抱希望。还是围点打援好了。
“两位将军放心,我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在这里待不下去。这里所谓的机关天险对我而言,犹如平地。”
祝万年大包大揽的说道。他这次把呼延灼和关胜忽悠过来,就是要让他们替自己打头阵,攻下独龙岗复仇的。
围点打援?
祝万年并没有对呼延灼和关胜说实话,独龙岗是个覆盖方圆三十里,资源丰富,可以自给自足的宝地。只要守住关口,可以守到地老天荒。
两万四千官军看似在围困独龙岗,反过来说,独龙岗未尝不是用几千兵力就拴住了官军。
在粮草不用担心的情况下。天知道梁山会不会派兵来救援?
所以,得在呼延灼、关胜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鼓动他们上前拼杀,消耗独龙岗上梁山兵力,好为自己的计划铺平道路。
但现在还不急,先安下营寨再说。
三支部队在山脚下,呈现品字形扎营。关胜一万五千大军居中,呼延灼四千兵马在左,祝万年五千兵马在右。
正当他们砍伐树木、挖沟、填土建设营寨时,只听“道,道,道”三声礼花炮响。
从独龙岗迷踪道上下来一支兵马,迷踪道四米多宽,人马涌出来费劲不小,非常缓慢。
“哈哈哈,无知匪类,竟然主动来攻!”
呼延灼仰天大笑。他还没去攻山,这些贼寇竟然放弃自己的优势,自己下山来送死。
“出口如此狭窄,竟然还敢下来,可见梁山贼寇狂妄自大,不通兵法。”
关胜也对梁山的操作嗤之以鼻。
“让我领兵冲杀,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宣赞自告奋勇道。
“不急。现在出击,他们又如乌龟缩脖,跑回去了。不如等他们全部出来,再断其归路。”
关胜对自己武力很自信。
结果,等了小半个时辰,迷踪道上下来的梁山人马才走下山岗,在山边平地列阵,约有一千余人,都穿着青色喽啰衣,懒懒散散的站着,着甲者寥寥,弓箭手无几。
“呵,果然是一群山野喽啰。”
呼延灼嗤笑道。
窥一斑而知全貌,这样的武器装备和精神状态,比之着甲率三成的团练兵都不如。
统领下山人马的,当头一人,骑白马,穿白衣,手持羽扇,做诸葛孔明打扮。身后一个身高九尺的黑脸扎辫小童,举着一个大旗,上写一个斗大的“吴”字。
“哼,那人一定是梁山二把交椅,白衣秀士吴用!”
祝万年作为本地人,率先过来给呼延灼和关胜介绍道。
小将云龙心里琢磨,不是“智多星吴用”么?什么时候改外号了?
“身为读书人,却与贼寇为伍,真是愧对圣人,不懂礼义廉耻。”
关胜哼了一声,对这种丧失气节的文人,非常不齿。
吴用身边,有一将,生的风流倜傥,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胯下黄鬃马,手中风火双枪,背插两杆旗,分别写着“神武冲锋将.勇冠三军侯”
“好大的口气!”
呼延灼自己都不敢说自己是勇冠三军,他董平一个投敌叛将,何德何能如此大的口气!
董平身侧有一个人,胯下赤红马,手中长柄刀,脸色枣红,三尺长髯飘飘。正是美髯公朱仝。
“关大哥,那贼将与你好像!真是岂有此理,无耻的冒充者,我非斩他于马下不可!”
郝思文身为关胜的小迷弟,对任何冒犯关胜的人都不客气,以前对闻达和云天彪是如此,现在看到朱仝,也是一口怒气上涌。
关胜倒是认真打量了一下朱仝,两人目光对碰,久久没有挪开。
“是个劲敌!”
关胜暗道。
“不愧是关公之后,我恐怕不及。”
朱仝也心下合量,他不惧敌,但也绝不自大。
朱仝身侧的是骑着黑鬃马,穿着雁翎圈金甲,手持钩镰枪的徐宁。
“是徐宁这厮!以前听说他家遭了难,回了原籍。却不想竟然是投了敌!”
宣赞和徐宁同为禁军三衙将校,也是认识的。尤其是徐宁的雁翎圈金甲,在京城武将圈子里非常有名,平时徐宁宝贝的不得了,不让人看,想不到今天自己有幸看到,却是在战场上。
两军渐渐靠近,相聚两百步停下。
呼延灼率先出马,金鞭一指道:“梁山贼寇听着,我乃朝廷征讨梁山平寇将军,四方联军兵马副总管,双鞭呼延灼是也!”
“小可吴用。”
吴用风轻云淡,晃动着自己的羽毛扇子,他可没有闲情逸致说那么一大串头衔。
真正牛逼的人物,不需要外在头衔装饰,一个名字,足矣。
“吴用,你可认得我么?”
呼延灼声如巨雷,有意提升军兵士气,所以以势压人。
“听过,据说你乃开国将呼延赞之后。”
吴用仍不紧不慢的笑道。
“既知我名,何不下马跪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呼延灼哈哈笑道。身后的众将和军兵也都笑了起来。
“听是听过,但听过的却并非好名啊。
我听我属下水军将领阮小二说,他数日前一战擒杀五千官军,而那支部队的统领就叫呼延灼,还是呼延赞将军的后裔。
我说不可能,呼延赞将军何等了得,怎么会有一个不通军事的后人呢?
把惯于骑马作战的军士派到小船上去,这和傻子又有何区别?
难道那个人真的是将军?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吴用这个书生可不是善良的腐儒,而是心思狠毒、睚眦必报的毒士,揭人伤疤,撒上点盐都是常规操作。
吴用的一番话,让他身后的梁山众将哈哈大笑,摇头晃脑,一副他们这些乡下小民都不会这么蠢的表情。
“混账!焉敢如此辱我!”
呼延灼的暴脾气比秦明差不了多少,也是稍微一激就怒。
“呼延将军,切莫跟这书生斗嘴。能武斗便不需文争。我们就在战场上让他们闭嘴好了。”
关胜急忙劝住暴怒的呼延灼,怕他不冷静之下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