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种家军的总部所在地。
明天就是元日了,城里城外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秦州是军州,城中居民大部都是世代军属繁衍下来的,民风朴实彪悍,走在街道上放眼望去,虽不如中原城市的繁花似锦,却多了几分军人的铁血厚重。
此刻在种家老宅,家人们正忙着过年的各种准备,老种和小种兄弟却在书房中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也摆着两封书信。
老哥俩一个七十六,一个七十,虽然相差六岁,但长的却非常相似,一样的精瘦,唯一不同的是,老种的眼神已经有些浑浊,而小种的眼睛依旧闪亮。
书房的四角都放着火盆,因为西北的冷和东北的冷还不一样,西北干燥、风大,这样的天气里,房间里若只有一个火盆,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大哥,陛下要我们出兵剿灭晁訾,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晁訾是陛下钦封的燕王,又是双料驸马,人家也没造反,咱们师出无名啊!”
小种拿起一封信,丢在一旁,随即又拿起另外一封,继续道:“要说这太上皇也是,怎么说都是你们赵家的天下,而且太子做的要比你好多了,怎么还不肯任命呢?”
赵桓嘴上喊着消灭晁訾,可到真章的时候,又拉稀了,根本不敢下明旨讨伐晁訾,而是给种家兄弟写了封亲笔信,弄得跟衣带诏似的。
老皇帝那边已经决定在元日在成都府重新登基为帝,而在登基之前,又分别给各个封疆大吏写了求援信,要这些旧臣继续效忠自己。
种家三代忠良,既然已经效忠了现在的皇帝,就万不会再去效忠老皇帝,所以老皇帝那封信是注定白写的。
老种对兄弟的话不置可否,浑浊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火盆,也不知脑袋里在想什么。
小种知道老哥哥的习惯,所以也不打扰,自顾自地翻看着老皇帝写的那封信。
过了一会,老种忽道:“小姚是晁訾那小子放跑的吧?”
小种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明确证据显示小姚逃跑跟晁訾有关,但当时小姚唯有进函谷关一条路可走,大哥,你说是不是太上皇又向晁訾那小子许诺什么了?不然这小子怎么敢跟咱们玩两面三刀”
老种摇了摇头,道:“以晁訾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太上皇的许诺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的”
听了老种的话,小种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怒道:“大哥,你是说晁訾那小子真敢造反?”
老种看了眼兄弟,微微摇了摇头,他这兄弟年纪一大把了,考虑问题却还是那么幼稚,也容易冲动,所以他才不放心把种家军完全交给他。
“陛下年少有为,励精图治,若没有金国这个外患,晁訾即便现在闹腾的欢些,终究也会被朝廷所灭,如今梁山兵峰正盛,又占有大义的名头,此时开战实属不智,我会向陛下陈明此事,来日方长啊!”
老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龙,却又透着他对世事的真知灼见,只是老爷子虽然睿智,却也看错了赵桓、看错了晁訾。
小种听哥哥说完,也有些明白了,现如今朝廷南撤,等于是把河北这个烂摊子丢给晁訾了,晁訾太过贪心,没有明白朝廷的真实意图,就全面接管了黄河以北。
现如今北方大战又起,早晚会波及到中原,而河北又是最接近边关的地区,一旦战乱爆,那里就会像一道道不停流血的伤口,早晚会让梁山的血流干,到那时不用打,晁訾自己就完了。
想到这,小种不得不佩服大哥的老谋深算。
洛阳,燕王府。
同样是新年的头一天,衙门已经放假,城里到处也都是喜气洋洋,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晁訾的心情却不太好,陪着缨络在府中溜达一会后,就回到了书房。
在马麟的不断努力下,赵桓身边的内侍,已经成功被收买,所以赵桓想要通过种家军对付晁訾的消息,也已经被送了回来。
现在中原的军队,唯一能让晁訾忌惮的,也就是种家军了,如果种家军真的听从命令,挥师南下的话,势必会让新兴的梁山政权陷入两难的境地。
虽说种帅会不会出兵还没有确定,但一些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函谷关外的明探、暗探都派了不少,军队虽没有调动,却也取消了部分休假,以应付突情况。
晁訾清楚,种家在洛阳也必然有眼线,而自己若是频繁调动军队,弄不好就是弄巧成拙了。
这种等待的感觉是最让人闹心的,另外朝廷的十万新军也让晁訾很头疼,虽说他不在乎那些新军,可毕竟也是朝廷的一支新生力量,而且据情报显示,负责整训这些人马的许翰,很有些本事,把新兵训练的有模有样,真不知道他一个文官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将来正面开战还好说,一旦晁訾率领大军北上,朝廷这十万新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给他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