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双杠上,看着远处的香山,张子山慢慢地情绪平复下来,心想,本来这次考军校的机会也是偶然来的,这突然间拿走也在情理之中,这次失去机会的痛楚很快被连里又一份沉痛无比的通知冲的烟消云散,领袖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里凝重的空气才逐渐缓解了…………
“张子山,去一趟连部,连长找你”班长进屋说。
连长办公室里,张子山左胳膊依旧绑着石膏,“张子山,许文书要调走了,你去和他办理一下交接,到连部里来做文书吧”连长喝了口水接着说,“文书工作还是比较适合你现在的情况的,好好干!”
就这样,因祸得福的张子山干上了连队文书。连里宣传墙上的学习园地里开始有了张子山一篇篇的杰作,写得一手好字的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张子山自己也更忙了起来,工作很多,像是:保管收发文件、起草有关文件;连长指导员不在时在连部值班;接待来访人员;出连队的板报;收集山上新建的观通站情况;保管登记枪支弹药和仓库;记录值班日志;保管印章;采购办公、劳保用品……
拖着一只胳膊的身影在这一年的秋天忙碌了起来。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胳膊上的石膏上个月就已经拆掉了,“张文书”在连部干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由于工作需要,穿梭在司令部和连部的时间多了起来,自然地,和话务连贾静文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加多了起来,也认识了很多其他连队的战友。
张子山空闲的时间里经常到与司令部一墙之隔的军区大院里打篮球,有时候还在大院里看场电影。这一天傍晚,张子山像往常一样叫上朱育臣去军区大院打球,路过南门岗,恰巧碰到从山坡上下来的贾静文,“贾班长好!”朱育臣走上前敬了个礼说,“切,还贾班长,现在你们应该叫‘贾排长’!”跟在贾静文旁边的女兵骄傲地说,“去大院儿打球去啊”贾静文看着抱着篮球的张子山说,“活动活动筋骨,在屋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你们羽毛球打得怎么样?敢不敢哪天跟我们女兵比试比试?”“不愿意跟你们女兵一般见识,好像欺负你们似的,到时候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我们把你们怎么着了似的,我们可不想犯错误”“甭废话,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敢不敢在大院等着我们?”“好啊,贾排长的命令我们哪敢不听呢,比就比呗”,贾静文拽上旁边的女兵笑着从朱育臣和张子山的中间硬生生地挤了过去。
“这个贾静文可以啊,和咱俩一边大,都是属羊的,就比咱俩早当一年兵,现在都当上排长了,真牛X!哎,人比人气死人呦”朱育臣看着山坡下说。
“你也可以啊,现在也是朱副班长了”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晚上别人休息的时候我也学你去水房看语录,天还没亮就到你们连部门口把地都扫了,就连咱们连长和指导员宿舍门口的地都是我扫的,我这个副班长来的容易吗?”
“听说你小子还经常去帮厨,还去给连里拔过猪草,可以啊,标准的五好战士啊”
“那也跟你比不了,天天跟领导在一块儿,还经常能看到司令,早知道我也上山上救只羊去了,摔不死就行”
“好好,下次再有坠崖的机会,一定让给你小子,没人敢跟你抢”
……
每一次去大院儿打球,大家都会沿着司令部后面的小路过去,很隐蔽的一条小路。司令部坐落在三面环山的半山处,绝对的隐蔽。穿过一个窄小的门,一面高墙之隔的军区大院简直就是一座缩小版的城市,城里能够看到的百货商场裁缝铺等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如果不是从司令部的小门进来就只能从军区大院的正门进来了,正门的管理是相当严格的,不能随意出入,门岗查得很严。
篮球场上已经有人在投篮了,“来啦,张文书”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兵说。
“一会儿他们大院儿那帮人就来”
“上次我们司令部的输惨了,派人去你们连部喊你都找不到你人”
“今天我带过来一个三分高手,这是朱育臣,我们连的,跟我一个村来的”
“比你小张投的还准?来来来,扔两个瞧瞧”
朱育臣接过篮球,简单地运了几下球,出手就投,命中!再投,又命中!把球运到底角,在零度角的位置出手,再中!
“可以嘛,和你张文书不分上下啊,这下可好了,今天非得教训教训军区大院这帮小子”
没一会儿,军区大院那帮人来到了球场,“怎么,上次的俯卧撑还没做够啊?”领头的大个儿说,“你们司令部的闲着也是闲着,想做俯卧撑就往我们大院跑,这种革命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嘛。”
“甭废话,开干!老规矩,输一个球全队每人一百个俯卧撑”
“来来来,兄弟们,司令部这帮小子又想做俯卧撑了,来,咱们发扬一下精神,成全他们!”
因为是休息日,球场边上聚集的战士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女兵也篮球场聚集了过来。有人搬来了桌子,放在中间,摆上了记分牌,一男一女往桌子后面一坐,有人自告奋勇当起了裁判。
大战一触即发!大家也不觉得冷,球场上的比分交错上升,各种身体激烈的对抗,高难度的出手,各种空心命中和打板入筐。46:44,大院领先进入中场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贾静文带着一帮女兵也站在球场边上,张子山再往贾静文身后一看,我的个妈呀,那不是副政委吗?“子山,看什么那?刚才那个球你该传给我,我那刚好有空位,”朱育臣顺着张子山的眼神的方向望过去,“我靠,那不是咱们87367部队的贾副政委吗?咱们在这打球没事吧子山?”
“能有什么事儿,这是休息时间,赢球了怎么着都没事儿,要是输了?呵呵……”
“输了估计以后就甭想来这个球场打球了,丢不起那人!”
随着一声哨响,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张子山持球运过半场,面对对方的贴身紧逼,一个后撤步胯下运球巧妙地盘过了防守他的人,看到底角附近无人盯防的朱育臣,眼睛看向球场的另一侧,一个漂亮的假动作将球传给了空位上的朱育臣,三分线外,果断出手,打板命中!球场外一片叫好的声音,46:47,张子山所在的“司令部代表队”反超了比分……
对方凌厉的攻势打出了一波进攻,比分很快来到了59:51,看着越拉越大的比分,张子山的队友很快喊了暂停,“贾副政委好!”旁边有人喊道,“我上去打一会儿,崴脚的那个兵,你休息休息”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贾副政委。比分开始逐渐拉近,犬牙交错,交替上升,比赛进入尾声,裁判员已经在看表了,场上的比分76:74,张子山一个胯下运球闪过了第一个人,两个防守球员马上就向张子山紧贴了上来,他们不能让张子山突进禁区,电光火石间,张子山看到了两个底角处分别有自己的两名队友处于空位,左面的空位上是善于中投的贾副政委,右侧底角的朱育臣站在三分线外,两个人都看着张子山,准备接球,张子山朝着贾副政委的方向做了个假动作,瞬间将球从背后甩传给了朱育臣,后者果断起跳、出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球应声入网的同时哨音响起,全场比赛结束,76:77,张子山所在的“司令部代表队”一分逆转险胜。
看着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的对手,张子山坐在地上,再看看周位的队友,却没看见贾副政委,估计已经走了,心想:完了,最后一球是不是没有传给他,生气了,走了?
多少年以后,张子山回想起这场球赛: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这最后一球他会传给谁?
“看来今天的羽毛球比赛今天是打不成了”贾静文站在眼前,“你们这场球打得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