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宗听了点点头,他对魏忠贤说道:“朕游历各地,奇珍异物见识了不少,却从未见到过粗壮如树的竹子。刘爱卿,什么时候闲暇一下,
引着朕到你的家乡欣赏一番。”说罢,熹宗眯起笑眼看了看刘尚书。
这风平浪静之中实是暗藏凶险,稍微在言语上处理不慎,就会令圣上不悦。而据实相告,无疑向熹宗暗示,魏忠贤前语有欺君罔上的之嫌。然而刘尚书刚正不阿,偏偏不会拐弯抹角。他以实言陈告熹宗,熹宗转过头去对魏忠贤说道:“爱卿,想必你是糊涂了。误把别人的话,当成了刘爱卿之言。”魏忠贤草木皆兵,听到熹宗说他糊涂,他的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用绿豆小雀眼睛看了看熹宗,熹宗面带微笑,并无责怪他的意味。老贼暗暗长舒一口气,为自己在言语上的唐突而恼恨。
一句玩笑话种下了祸根,熹宗不以为意、尚书也是浑然淡忘,独独魏忠贤鼠肚鸡肠,认为刘尚书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是以他在心中酝酿害人计,时时冷备扳倒刘天和。
果然不出尚书所料,随行车驾一入京师。锦衣卫手持敕令,拦阻了刘尚书。周应秋这个恶贼歪头斜脑,金鱼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军卒。四周鸦雀无声,唯有道旁的白杨树发出“簌簌”的悲戚之声。刘尚书下轿之后,亦步亦趋来到周应秋的身帝,他微微抱拳施礼,对他说道:“不知周将军截住老夫的车驾,究竟意欲何为?”
周应秋如珠的鱼眼滴溜乱转,随即从怀中拿出敕令,对刘尚书说道:“刘天和接旨。”刘尚书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地说道:“臣,刘天和接旨。”
接着周应秋满口唾沫星子乱飞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天和勾结贼寇迟缓军心,革去兵部尚书之职,交由大理寺严加勘问。”
刘天和接了旨,周应秋二话不说,即命锦衣卫将刘尚书锁拿。
众军士剑戟齐亮,在刘尚书的身上形成了一道人墙。周应秋蛤蟆眼睛暴烈如珠,张牙舞爪地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怒气冲冲地嚷嚷道:“好哇,把这一干反贼给我杀了。”说罢他后退几步,锦衣卫们拔出绣春刀,与家将们对峙起来。
刘尚书转过身来,一脸正气地说道:“都给我住手,难道尔等要陷老夫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吗?”众将低头不语,面面俱是流泪不止。刘尚书迈着坚实的步子,横眉立目地看了看周应秋。这个恶贼看到刘尚书冰冷峻严的眼神,屈身缩头连连避让。他自知做贼心虚,怎么能见到这坦坦荡荡的炯炯目光。
刘尚书撇了一眼藏头缩尾的周应秋,对他轻哼一声,随即桎梏重枷上了囚车。大理寺正堂之上,许显纯惊堂木拍的哐哐三响,三班衙役齐呼“威武。”刘尚书缓步进来,对着许显纯立而不跪。
许显纯贼眼上翻,口中吞咽着唾沫。又是一个如杨涟一样铁骨铮铮的人,自从害死了忠义杨公,许显纯几乎是彻夜不得安稳。入夜时分的风啸雷吼,都能让他肝胆俱裂。他认为是杨涟的魂魄索命,让他今生今世不得安生。许多年过去,许显纯白发苍髯,已经颓废了许多。
“刘天和,你见到本官为何不跪?”许显纯拍了一下惊堂木,试图用这彻耳的响声,来掩饰自己心中的胆怯。刘尚书冷笑数声,冲着许显纯“呸”了一口。他大义凛然地说道:“老夫一生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上报社稷,下安黎民,自认问心无愧。我并不无败迹劣行,为何要向你这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下跪?”
刘尚书深邃的眼睛里,此地一扫岁月的沧桑,亦发的凛凛威严,令人不敢正视。许显纯擦了擦额角的汗滴,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接受审问的罪人。刘天和一身正气,令许显纯的审讯不得不告一段落。他要等待着曹钦程的答复,作为随行监军,他的话语最有份量。才能置刘天和于死地,刘尚书在军中威望颇高,倘若处理不慎,引起了兵士的哗变,那时恐怕自己就要脑袋搬家了。
曹钦程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玉凤捆龙鞭将他打的狼狈逃窜,现在他哪有心思插手许显纯的烂摊子。许显纯左等右等,不见曹钦程的回复,
他心中的烦扰之情又凝现在了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