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天明我便要接着赶路了,倒是你这莽汉,好生保重自己吧,最近大西军正在北上攻打汉中,清人的陕西总督孟乔芳正焦头烂额,四处抓丁呢,当心被抓了去。”书生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不知道为何,眼前的汉子总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所以他不禁多说了两句。
王翦听罢,点点头,抬眼问道:“你这儒生又是往哪里去?”
“延安府,天保县。”书生嘴里嗦着两根短小骨架,含糊道。
“天保县?”王翦不知道那是哪里,有些疑惑。
书生撩起袍襟擦了擦手,抹了抹嘴,反问道:“你这咸阳汉子竟不知天保县?就是大明的米脂县,咱永昌皇帝改成了天保。”
王翦只能憨笑着点点头,假装懂了,又接着问道:“你这是从何处来,看你衣衫褴褛,似乎路途遥远。”
闻言,书生面色一暗,神色瞬间黯然,眼中涌上些许悲伤之情。
沉默许久,书生说道:“我从湖北通城县九宫山一路北上,送这亡人魂归故里。”
“往北啊,额是想往南,还想着同路哩。”王翦有些失望道。
“往南?你这汉子往南作甚?莫不是要投明军?”书生好奇道。
王翦想了想,答道:“额是去寻故人,他在杭州城。”
杭州?这可路途遥远啊,而且听说多铎已经统军占领了南京城,杭州城估摸着也凶多吉少了。书生思索片刻,建议道:“路途艰险,况且清军正在南征,此时的杭州说不好已经被攻破了。你若是想去,还是先下湖广保险一些。”
“多谢指点,天一亮,额再歇息片刻就启程。”王翦起身,寻来一团干草铺在地上,准备小憩一阵。
书生也扑灭了火堆,靠在墙边闭眼休息。
庙外,隐约能听见纷杂的马蹄声,呼喝声,断续不绝。
清辉透过破窗洒在了庙中的遍布蛛网的塑像上。
静静躺着的王翦心中在默默盘算着南下计划,他身无分文,又不熟环境,有些寸步难行。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得请教一下那书生。
正迷迷糊糊的书生听到有响动,顿时惊起,下意识地从靴子中拔出了一柄短刃。
“是额,额要走了。”王翦平静地向书生辞行。
“吓死我了,天亮再走不迟,深更半夜,路上危险,着急作甚?”书生收回短刃,轻抚着胸口说道。
“额要南下,怎么走安全?”王翦站在庙门口,他知道这书生能安全的一路北上至此,一定有自己的独门本事。
书生眼珠一转,心中不禁暗道:这汉子竟也没有那么憨愣。
“看你身形壮实,我建议你翻终南山到山阳,再越商洛山入湖广境内,千万别靠近汉中。哦对了,山中贼多,多加小心。”
书生就是沿着这条路线北上的,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好在他机智多谋,活了下来。
“多谢指点,告辞了,后会有期!”王翦记下了路线,当下准备离去。
书生忽然觉得这汉子不像是个寻常农夫,便顺嘴问道:“喂,汉子,可留姓名?”
正转身出门的王翦顿足,昂首望着漆黑的夜色,沉声坚毅道:“王翦。”
书生听后一愣,王翦?那不是大秦的将军吗?这汉子竟与其重名,真是神奇。
没有多想,书生便拱手道别,说道:“在下顾君恩,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