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日起,玄婴跟嫉妒因为舞乐闹掰后,两人的关系恐怕只能用这四个字才可以准确地形容——割袍断义。
嫉妒性格狭隘孤僻偏激,他虽在无形之中对玄婴有了好感,但这种虚无飘渺的好感太容易粉碎,比如一次分庭抗礼的争执,便能让这种朦胧的暧昧恢复到原来的陌生。
——或者,甚至是比陌生更冷漠、更抗拒。
玄婴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他与别的一般男子不同,在感情阅历上他单纯无知地令人不忍染指,以他这种年纪和皇族地位而言。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对玄婴是十分有利的,毕竟攻略一个阅历无数,心中藏有念念不忘之人的男子,要比这种感情空白一片的所耗费的时间精力要多上许多。
可每当她觉得他该是喜欢上她的时候,但实际上,他的好感度一直在突破的临界线上徘徊不定,总是起起伏伏。
她想,她失败的原因终究还是在那个锦囊提示的“惧”这一字之上。
嫉妒是一个外表坚强而内心脆弱的人,且性格过于偏激固执,他不敢太过用力地去喜欢一样东西,这跟他凄惨缺失的童年有关,虽然他习惯了冰冷,可内心却又渴望温暖,所以当他有了喜爱感兴趣的收藏,他便可以不顾一切,只要她要,而他有,他便会竭尽一切地付出讨好。
可是对于阴谋诡计、杀人歹计这方面他却并不单纯,他经历的往事慢慢地粹炼着他的灵魂思想,令他拥有了暴戾强硬手段才能拥有的是非观念,一旦拥有了偏激的想法,也就拥有了不能触碰的底线存在——那就是他要的东西,便绝不允许被别人窥视夺走。
其实嫉妒就是一个极度矛盾的人。
他害怕着黑暗,但却也只有待在黑暗之中,他才能够神智清醒地活着,而不会丧失一切理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虽然害怕着黑暗,可他却总是在黑暗之中疯狂大笑,嘶声裂肺又肝肠寸断地笑着。
他害怕被伤害、被夺走在意的东西,他紧紧地想拽住触手能及的一切事物,可偏偏最后他一样都留不住,比如他的亲生母妃、他渴望而不可及的父皇、他曾经温馨而漂亮的宫殿、他从不舍得撒手的布偶娃娃……
每一样,每一样……最后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去……
他痛恨这样无能又懦弱丑陋的自己,也嫉恨那些能够不费一分功夫力气便轻松得到一切人的人——孟素戔。
比起那时候寄人蓠下,看着那对领养他母子那森怪气的脸色存活,每日战战兢兢唯恐遍体鳞伤的自己再遭到他们的虐待挨饿受冻的他,那穿着一身光鲜亮丽,如同发光物一般耀眼曙目被众人簇拥着讨好的孟素戔,他简直命太、好、了!
同样身份是东皇国的皇子,他拥有着万千子民的尊崇,宫内奴仆侍卫的尊敬,同样是失去了亲生母妃,但他却有父皇倾心爱护,百官的倾力拥戴,同样是被人领养,他的母妃却是真正地挚爱于他,为了他甚至不曾养育任何一名亲生子女……
为什么?他痛苦地想着,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待遇是如此地迥然不同呢?!
人可以变得很歹毒,只要你尝试过嫉妒的滋味。
从那一刻起,从得知这世上还有一个幸运得令人颤抖的孟素戔起,嫉妒便红了眼,深深地嫉恨上他了。
不为别的,只为他拥有了一切他所梦寐之求的东西!
——
若童年缺失是一种原罪的话,好吧,玄婴决定大量容忍着嫉妒的阴晴不定。
她虽然从出生起,便克死了亲生父母,成为一枚红果果的孤儿,但她从小却不缺乏亲情,因为祖母将属于父母的爱连同自身的爱一同奉献给了她,还有那些爱她怜她为她疲于奔命的族人们,她的童年虽然并不一帆风顺,却也是没有缺憾的。
是以,为了攻略成工,为了顺利寻找出七煞之主,在他呕气反叛其间,她对他可谓是呵护备至。
但凡是吃的,她皆亲手采捕原材料,再让华铘去舞乐口中要了一副补气血的方子,再配合车厢内(第三个车厢内装的全部都是各种吃穿用具与药材)的各种药材而特制熬制的药膳继。
为了重新和好,她可是下了血本。
但凡喝的,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必是用上各种愈合伤口的珍贵药材泡制,热腾腾地亲手端上马车喂食。
所幸他并没有强硬地将她赶出马车,可是他除了理所当然地接受她一切的殷勤之外,傲慢而鄙夷她的劳动成果,其余的时间,直接将她当作是可有可无的空气,无视得彻底。
既然都不想理她,不想看到她了,干嘛又要一逼嫌弃又勉强地接受?
对于他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行为,通过十三骑总是有意无意妨碍她接近除了嫉妒所在的那辆马车以外的任何地方,玄婴最后才得出了一个原因。
想必他虽然对她失望气恼,却也怕她在他怄气期间,跟舞乐重新勾“搭上”吧。
……我说嫉骚年,你性格敢不敢再别扭曲点啊!
晚上睡前,她看着他冷冰冰背过去的黑暗身影,即便裹着厚厚的狐裘依旧散发着浓重寒意的身体轮廓,便很自觉地躺过去为他暖床,虽然他总是装成一副睡得很熟很沉即使你怎么弄都不会醒来的模样,但是在她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身体本能起的反应却瞒不住她。
男人要面子,当他死活拉不下脸来要装逼的时候,她当然不可能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拆穿他,暴露了他还舍不得她的心思,他就能够回心转意,由冬转春。
这么做,只会将矛盾激化得更大,因为他心底那口怨气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他需要一段和好的过程。
每日早上,玄婴都会比他早起一刻,至于为什么每次都能够预先知道他醒来的时间呢,这当然是因为每次这傲娇的少年会特意“嗯哼”几声,动一动身子发出“提醒”的信号——赶紧麻溜地醒来,大爷我睡够了!
对于他这种利用完人就扔极其恶劣的态度,玄婴觉得等攻略完,一一记下帐来,供以后讨伐之。
他天生贵胄,即使曾经是一个落魄的贵胄,那依旧是皇子龙孙,像穿衣梳洗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他表示——他不屑!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外面十三骑即使比不得宫中专门侍候人的太监宫婢,但穿个衣服递个湿帕子擦脸什么的,总该做得来吧,可问题就出在嫉妒根本不让他们近身,甚至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踏入他的地界(车厢)一步。
于是,在十三骑眼巴巴哀求的眼神中,玄婴觉得嫉妒的最新惩罚游戏就是将她重新定位成一个比婢子更像婢子的职位。
若之前她还怀疑他是将她当成随从太监一样方便带在身边,还是当成心动好感的对象,那么现在她肯定,她已经被降职成比随身太监更低的职位——劳工,还是任劳任怨不领薪水的那一种。
不过这种幼稚的相处模式还是有一个好处的,比如她得以支配的独立时间多了很多,不需要时时刻刻地被嫉妒监管在眼皮底下。
——
春日融融,各种绚丽的花朵都开放了,都是那么绚丽夺目,特别是那那一片金黄的野油菜花仿佛一只只蕊黄的蝴蝶,清风徐徐,漫天飞舞美丽的金黄色蝴蝶在一片蔚蓝布景下柔和而优美地舞动。
“他们特意抓你,究竟是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