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显然也理解到她那言而未尽的隐晦意思了,于是他颤颤巍巍着目光,几近绝望与惶恐地切切望着她,嘴唇一阵蠕动,从喉间发出一种哀叹悲伤的音调。
虞子婴似受不了他这种目光,微微瞥过视线:“这个责任我已经有觉悟承担了,难道你就是如此轻蔑我这一双稚嫩的肩膀?!”
此话甚重,老乞丐自是一阵慌乱,他啊啊啊地摆手直叫,虽然他可能知道虞子婴根本听不懂他在叫什么,可他依旧啊啊啊呜呜呜地不知所言地胡乱叫道,想表达的意思很急切。
“这,这位老大伯……”肖宝音听着两人类似鸡同鸭的对话,抿了抿嘴角,便小跑过来,她眼中带着不忍与难过望向老乞丐,刚才她一直于一旁围观,大抵已经适应他恐怖血腥的脸了,是以现在不见刚才的嫌弃与厌恶,只有同情与怜悯。
她首先对老乞丐道:“老、呃,老伯,你不同担心婴姐姐,因为现在婴姐姐真的好厉害的,她能打跑所有的坏人,她可是救下我的大英雄,她很厉害很厉害的,你别怕,你告诉她真相吧,她真的很厉害的!”
嘴拙的肖小宝说不来太华丽的词藻,于是来来去去就只懂得重复那句很厉害很厉害的,但从她那双睁得大大的,毫无杂质的眼中,所表示的诚意与真挚显然是不容置疑的。
接着她又对虞子婴道:“婴姐姐,老伯很担心你,他怕你受到伤害,才让你走的,你别误会他了。”
老乞丐听了肖音宝的话后,异常沉默了,接着“嗯”地一声点了下头。
而虞子婴看刚才自己一番口舌都劝服不了的老乞丐竟被肖宝音随便“唬弄”几句便点了头,她不由得带了几分寡目相看的眼神看了一眼肖宝音,那一眼中赞赏与若有所思令肖宝音满脸羞涩地垂下脑袋。
她双手绞着,那一低头的柔顺乖巧看得虞子婴——嘴角一抽。
“你……”虞子婴上下打量老乞丐一眼,或许也明白以他现在这种情况想问话也很难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手指关节严重萎缩,蜷缩成一堆,已不可能能握笔写字,他又口不能言,也不能准确阐述心中意思……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
虞子婴审时度势,须臾间便做了一个以目前而言最正确的决定了。
老乞丐听了她的话,眼中并没有惊喜或解脱,而是无奈地望了望缚住他身体各个重要部位的红绳。
虞子婴当机立断手中寒芒一闪,横切入红绳端,但是其结果却令她失望,却又不出乎意料。
那红绳依旧坚韧,根本非一般利刃能够切割断的,那些线绳遍布整个宅庭,细细密密交织纵横,即使费力割断了一条又如何,这据她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上百条。
想来若非如此容易,老乞丐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他既然能够从灭族中逃脱了出来,并且还带走一名至关重要的腾蛇皇族一道悄然离开,并在这座贫民窟中生存了整整六、七年,这都说明,他并非只是一名普通的人。
听舞乐说,腾蛇一族但凡能够成功完成血脉蜕变成人的,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拥有一项独特神奇的力量,她想,老乞丐亦不例外。
“啊啊啊——”老乞丐朝着虞子婴摇头,然后猛地将脚掌撑开,他那早已蜷缩成一团的五指原先是垫立着的,此刻却硬是撕裂了长拢成一堆的肉隙,以脚掌着地,他抽搐着面部肌肉,满脚染血地站在地面。
肖宝音见此,掩嘴倒吸了一口冷气,满目惊痛。
而虞子婴的脸色亦一样难看。
老乞丐则就着脚下的血,用那跟老太婆的裹脚一样变异的脚在地面写了几个扭曲生硬的字体。
“康、城、危、险,走。”
虞子婴对其警告与急切的字体视而不见,她沉声道:“将你变成这样关在这里的人是谁?如今人又在何处?”
老乞丐眼角腥红,刚才流落的血泪尚未干,衬得他如鬼怪凄厉可怖。
“去、北、疆、国——”
他的字尚未写完,只闻他那些线绳上的铃铛突地一阵清脆响起,那似崩地一声伸紧的红绳如琴弦般激烈颤动,蓦地从榕树那厢吹过一阵风,吹过树叶桠隙间时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声音连绵不断。
那声音没来由地刺进耳膜,让人忽然间就抖了一下,牙齿不自禁地咬紧,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脏便跟着怦怦直跳个不停。
“吼啊啊啊——”
随着风声愈冽铃铛声愈猛,老乞丐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身上的刚恢复成粉色的肉瘤再度涨成紫红色,由于身子一阵痉挛抽搐,他四脚被线绳扯拉着向四面延伸,就像五马分尸的痛苦,他脚底渐渐离地,狰狞着一张肉团脸,仰天惨烈嚎叫。
那一声声惨叫声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撕裂了天空,切到了人的身上,让人觉得恨不得要用双手挠破自己的脸颊身子骨才舒服。
肖宝音盯着他,脸骇得苍白无色,那娇小瘦弱的身子禁不住发抖后退。
虞子婴扫了老乞丐一眼,嘴唇抿紧,小脸板得硬邦邦地,她耳根微动,收到一种环珮无意间轻扣的声音响起,她当即便知道有人正藏在暗处使坏,逼得老乞丐如此发疯发狂。
想来,那将老乞丐变成如此的凶手终于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