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怕冷,亦不怕惧冻,所以穿得少与多区别不大,但他们属于普通人的体质,这种时候明显是强忍着天气的彻骨冷意在外面活动的。
虞子婴闻言,瞟向他们那一身比她单薄寒酸的衣服,补着布疤,手跟脚的部位都卷了起来,应该是为了方便行事,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般都青紫着,遍布着冻疮,甚至糜烂着黄色浓水,透过他们那黯黄的皮肤能清晰地看得见一条条紫色血管。
“怎么会没事,你都吐血了啊,咱们连吃的都没有,哪里还有药来治伤啊,天啊,这……这该怎么办啊。”那个图鲁的阿爸脸上青一块地紫一块慌乱地扯着头发,急得眼眶都泛红了。
那个叫图鲁的青年伸手擦掉嘴边的血,咬牙地摇头道:“……我没事。”
“图鲁,你怎么样?”有人将青年扶了起来。
那群流民一见青年被打得吐血了,倒吸一口气,这时他们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恐惧,一脸愤怒地冲了上来,不少人都选择挡在倒在地上的青年身前,对“饿死鬼”等人怒目而视..。
“吊死鬼”则笑得十分歹毒,他得意地挥着那条刚才将青年抽飞的绳子,在空气中甩得啪哒啪哒作响。
“好大的胆子啊!哼,你是在找死吗,穷鬼?”饿死鬼从马上跳下来,一边啃着干饼,一边呲开嘴恶心地笑着。
青年愣愣地接过,张了张嘴似想说话,但却在下一秒却被人打倒在地上,猛地呕吐出一口血,而那血滴不经意溅了几块在虞子婴的脚边。
不等他回过神来,虞子婴已将手中的那半截山药交还给他。
少女那光滑白皙的皮肤在一片枯黄黯黑的人群之中尤其惹眼,还有那一双乌黑而阗静的大眼,就像两颗黑葡萄一样,简直能直接触及人心底最深处。
为什么……阴鬼军中会有女人?还是一名眉目精致似画的少女?!
而那名青年不经意扫过虞子婴的脸时,直接怔呆了一下。
而青年将他阿爸扶了起来后,又愤愤不懑地从雪地上捡起那半截山药,然后大步跨前,正准备去抢夺虞子婴拿着手上的另半截,正巧遇上虞子婴抬起了眉眼。
或许是一直都高高在上,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兜头兜面的大声言辞地训斥,亦或者是阴鬼军都被青年那一番的胆大妄为行为惊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动作。
一般而言,变成流民的人便等被剥脱了一切身份,变成一个没有国家与户籍的人,这种人,又需要向谁去交税?
虞子婴看着那名青年,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在北疆国的流民也是需要交税的。
这群人……原来是流民啊。
“你凭什么打我阿爸,你们凭什么!你们阴鬼军、五鬼……还有玄阴王在未央城一直都是吃好的喝好的,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除了要交税还要被你们赶出来,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你们都该天打雷劈!你们才该去死!”青年眼里闪烁着一股法遏止的怒火,这种怒火通常只有豁出命的赌徒才有的,很明显,他也明白自己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已经不指望过自己能够活下去了。
这时,一道愤怒破嗓的声音从那一群跪在地上直发抖的百姓响起,只见一名剑眉星目的高大青年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推开了那名尚不及他肩高的士兵。
“住手——你们放开我阿爸!”
虞子婴闻言,不禁蹙眉地看着那个被阴鬼士兵连踢直踢,抱头痛嚎之人。
见鬼主不满意了,刚才取过山药上递的阴鬼士兵脸色一冷,便走过去,一脚踢翻了跪在地上的奉献人,咧着嘴不住地开始骂着:“养着你们这群死穷鬼,有什么用?说好的,若再让我们遇到就必须献上滞留税,你们却什么都没有,你们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烦死了啊!去死啊!”
看见那一样被他们当成“宝物”的山药就这样被摔坏了,那些跪着的百姓也被“饿死鬼”的嫌弃举动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因为虞子婴余光一直在看着,所以她没有错过他们眼底飞闪过的一丝怨恨。
刚才她分明看他们皆是一脸不舍地将其奉献上来,她依旧以往的判断,还以为是一件什么贵重的东西,值得他们冒着风雪的寒冷,冻得一双双手都变得肿紫,长满一片片冻疮,却原来……
……这,竟然只是一截山药根?
虞子婴看向雪中那被“饿死鬼”啪哒一声摔成两截的东西,只见那泥中裹着的物体断截面露出乳白色,她将其一截捡了起来,再一看,却是一愣。
也难怪,像普通老百姓,哪里抗得住“饿死鬼”这种手浸血腥之人的一身不经意散发的冷煞之气。
那献“宝物”的人被“饿死鬼”那凶恶的表情吓了一跳,唬得改了样子,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明显吓得不轻。
“什么鬼东西啊!你们就拿这种东西来效敬爷吗,啊?若献不出什么入得了爷眼的东西,你们就赶紧滚出未央城的管暇范围!”
五鬼骑在马上,自持身份并没有动,只让一个阴鬼士兵离开队伍,上前将东西取过来,而“饿死鬼”拎在手上,仅轻蔑地瞄了一眼后,便将它狠摔在地上。
难得是什么宝物出土……刚才他们蹲在地里,便是在这东西吧。
虞子婴瞥去,看清那是一种被土裹着的长条圆柱型物体,约有一臂长大小,因为隔着一些距离,一时她也不确定是何物。
等他们接近的时候,那些跪在路两旁的的百姓中动作迟疑地站起来一人,他想必很紧张,根本不敢抬头,将脸深深地埋进怀中,双手恭敬举起一件物什高于头顶,他捧着的一样东西随着他双手那禁不住的哆嗦劲儿也跟着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