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栏杆上低头望去,正巧看到那着一身常侍官服的张让在一众谄媚小太监的拥簇下走入了客栈里。
“诶呀,张常侍,张常侍,您老人家怎么亲临小店?敢问这阵仗是?”原本撑着脑袋正在打瞌睡的掌柜瞧见了张让,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事,赶忙点头哈腰地躬身在张让身边。
张让斜瞥了那掌柜一眼,挥了挥那干皱的手掌,用那股尖锐的嗓音开口道:“放心,与你这小店无关。只不过是陛下想请个你这小店的住客,进宫面圣罢了。”
那稍显臃肿的掌柜闻言,终于吃下了定心丸,长舒一口气。
不过下一刻,他又重新恢复起点头哈腰的模样,与张让恭敬道:“敢问陛下要请何人,小的这就与张常侍去寻他。”
张让一脸不耐烦地甩甩手,完全没有半点理会客栈掌柜的打算,从进客栈的第一眼,他就瞥到了厅堂里那个正喝着稀粥的小家伙。
郭嘉?他记得是叫这个名,小小年纪就能代表那个刘备拿千金来贿赂自己,张让自问对这小子还有些印象。
“小先生还记得我不?”张让挥退了那群手下,并不顾忌地坐到郭嘉身边。
“大名鼎鼎的张常侍,嘉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怎么,张常侍今日携陛下旨意而来,莫不是请嘉进宫?”与深宫里的那位陛下素不相识,自己几斤几两,郭嘉还是心里有数的。
但即便知道不是自己,却并不妨碍郭嘉幽默的打趣。
“呵呵,郭小先生天资聪颖,日后若是好生钻研经文,肯定会有面见陛下的那天。”待在皇帝身边久了,张让说话处事自然深谙圆滑之道,以不得罪人为先。至少,对这伙家伙,他是这么想的,于是笑着挥动袖袍,抬起头对视荀幽道:“这次,陛下听闻荀小先生来洛阳已有一些日子,特邀荀小先生进宫寒暄寒暄!”
荀幽扶着额头,略感头疼,但是面上他仍是表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让张常侍可在客栈外等候片刻,他稍作整理一番便来。
当日在张让府邸,他曾听那位宦官透露,洛阳北宫中妖气弥漫,不太平已久,如今看来,灵帝急急忙忙地请自己入宫,多半就是为了此事。
“安分些林姑娘,还有你家小子,我就曾经因为一时的痛快替朋友出气吃过大亏,你们可别重蹈我的覆辙了,现在下去对那个阉人做出点什么,只会给不群添麻烦!”
听见里屋传出的争吵,荀幽推开了典韦的房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恶来?”
当然,不用典韦多说,在看见从虎皮裙中窜出的林音母子,并且看到那张牙舞爪的林安之后,他便大抵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荀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去央求林音母子。
于是他同眼前这位身世凄惨的女孩保证道:“张让并非杀死你的元凶,不过身上沾了些张奉的气味罢了。我与你保证,离开洛阳前,就算像太学那次亲自出手一样,离开洛阳前,我肯定会替姑娘你出了这口恶气的!”
林音安抚着怀中的林安,与荀幽歉意一笑,“妾身自然相信恩公的承诺,相信恩公不会食言。但是幼子年幼身亡,出于本能有些胡闹,还请恩公与典壮士见谅!”
林音完全没有半点无理取闹的模样,甚至在当初得知林珂身死,她褪去了那一身血衣后,如今身上甚至连厉鬼的影子也很难看见了。
荀幽很是欣慰地点点头,他接着看向典韦,招呼道:“恶来你不是挺想去教训教训那个杨冀吗?正好待会我要进宫面圣,你闲来无事,今夜便穿着虎皮裙去杨府走一遭呗,反正林安闹腾得很,干脆让他去捉弄捉弄那个纨绔,洛阳这些个世家子弟的嚣张气焰,是该好好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