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妈是唐氏的陪房,当家的是蒋御史身边的常随乔有福,因忠心耿耿又颇有能力,素得蒋嫣姊妹的敬重。
“大姑娘言重了,些请进吧。”乔妈妈闻言心里熨帖,上了台阶,先推开了斑驳掉漆的木门,往里头喊了一嗓子:“银姐,热饭吧!”
里头传来一声“知道了。”院内影壁后头的厨房就传来烹油声,显是一直留着火的。
蒋家是座面阔三间的一进院落,大门对着个鲤鱼戏莲的影壁,倒座供下人和仆妇居住,院中和抱粗的松树枝叶茂盛,西厢是二爷蒋晨风的卧房,毗邻影壁的耳房当了厨房。东厢为书房,平日蒋玉茗在家多在此处或看书或研究朝堂之事,正房明厅为平日宴席待客所用,东侧是蒋玉茗夫妇的卧房,耳房作为四姑娘蒋娇的卧室。西侧正屋是大姑娘蒋嫣的闺房,耳房则是蒋妩的卧房。
走在院中,看着黑灯瞎火的东厢书房,几人都是黯然。蒋玉茗下诏狱已有一个月了,他不在家中,灰尘可以命人勤勤拂拭,但总是缺少了人气儿。
晚饭是蒸的粳米饭,一碟子清炒豆腐干,一碟子蒸咸鱼。一家人食不知味,谁也没有胃口。饭菜几乎没动,又让乔妈妈与银姐领着三个丫头给撤了下去。
唐氏就嘱咐乔妈妈:“天色不早了,你先带着娇姐儿去睡下,我与嫣姐儿、晨哥儿和三丫头商议正事。”
乔妈妈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笑着去牵蒋娇的手。
蒋娇却挣了开,“娘,我要留下听你们说话。”
唐氏这会子头疼欲裂,身心俱疲,哪里有耐心在理会蒋娇?
蒋嫣见状便板着脸:“娇姐儿,听话。”
蒋娇嘟着嘴,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的跟着乔妈妈出去了。
蒋晨风这才道:“娘,我瞧着霍英的意思,似是看上的长姐。”
“那狗贼人眼珠子险些都留在了嫣姐儿的身上!龌龊杀千刀的!他不得好死!”唐氏忿恨大骂着,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蒋晨风拳头攥紧,一拳捶在手边的水曲柳贴面小几上,震的白瓷茶杯响动。
蒋嫣叹道:“娘,二弟,三妹妹,你们都不必担忧,也不必难过。今儿既然去了,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哭也哭过,恨也恨过,未来的路还要一步步的往前走,我不是那样软弱没骨气的,你们放心,我会过的很好。只要能将爹救出来,将来有朝一日,或许能扳倒蔡京和霍英这两个狗贼呢!即便不能够,咱们一家子都能平平安安,我也知足了。”
“嫣姐儿,这可怎么好,这是委屈你啊!”唐氏双手抓着蒋嫣的手不放。
蒋嫣安抚的拍着母亲的手背,道:“娘,您莫哭了,您这样,二弟和三妹妹心里也不好过。虽是做妾,想来我的日子过的也不会太差,霍英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我,也算是个幸运。”
蒋嫣几时在乎过金银物质?她不过是为了安慰大家罢了。
蒋妩沉默着听了这许久,站起身来道:“娘、长姐,二哥哥,今日累了一整天,都歇下吧。左右霍十九给了三日时间呢,咱们再想想对策。”
说不定三日内,她就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掉那狗贼的办法,只要他一死,长姐就不必给他做妾了。
但是也有一点,他若死了,父亲也未必能够走他的门路放出来,他们还要去走别的门路。论怎样,其实都是难办。
几人各自回了房。
蒋妩进门时,丫头冰松正坐在临的炕上纳鞋底。
“做鞋呢?”蒋妩随手将大氅脱下递给已到身前的冰松,又脱去长裙和小袄,只穿了雪白的中衣,就将左腿架在墙上压腿,她常年修习,身子柔韧轻盈,脸颊贴着膝盖道:“又不急着配人,怎么还做起男鞋来?”
冰松对蒋妩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对她的打趣却不习惯,红着脸解释:“二爷缺一双厚实保暖的棉鞋,我这会子做了,今年若穿不上就等入冬时候穿。又岔开话题道:“我听幻霜说霍英真的选了大姑娘?”
蒋妩面上笑容一凝,沉默了。
冰松见状就不敢再多问。
直到两条腿都压过,舒展了筋骨,蒋妩才懒洋洋的侧躺在暖炕上,拉了被子来捂着头脸,闷闷道:“累了,睡吧。”
事到如今,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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