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霍十九打了手板的怒气,都被他这一席话浇熄了。
“你……姐姐她自尽?”
霍十九颔首,握着皇帝手的力道松开,随即双臂无力的垂着,“她虽身怀绝技,心志坚毅也非寻常人可比,但终究是正经的女孩家,中了那种药,哪里受得了?她自觉无颜面苟活下去,回去的路上就跳车投如了结冰的什刹海,我不敢待她回府,怕吓到老人和孩子,就只得将人安置在外头,这会子才刚刚褪去热度,人还昏迷着。”
霍十九仿若失去力气一般,在皇帝面前的地上颓然坐下,双手抓着本就凌乱的头发,仿若恨不能揪下两把才能解恨似的:“是我对不住她,自打她进门,就一直没过过安生日子。”
皇帝也不气了,手足无措的道:“那,那姐姐先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一次……”看到霍十九猛然抬头时充满血丝的双眸,皇帝也觉得自己这话起的不好,忙道:“英大哥放心,朕马上就让太医去给姐姐诊治,若是不能还给你个活蹦乱跳的老婆,朕让太医院陪葬。”
着,有些讨好的笑着,蹲在霍十九面前,双手抓着霍十九的手臂,似乞求,又似命令:“英大哥,你别气,朕……我,我知道这次做错了。”
霍十九心头一震,呆愣的看着皇帝。
他竟然不自称朕。
这孩子是他的君主,是他的责任,可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霍十九怎能忘记他们一起走过的甘苦?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卧薪尝胆,受尽委屈,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罪魁祸首是英国公,不是他啊!
要不是当初皇帝设计让他与全家离开,他手中不会顺理成章的握有兵权,或许留在京都城,还会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霍十九虽然恨铁不成钢,又哪里能够放弃他?
拉过他的左手,仔细看看他发红的手掌,霍十九疼惜的道:“皇上,打疼了吗?”
皇帝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疼。可我知道你也一样疼,你用多大的力气打我,你就多疼。英大哥,我以为你不想管我了。”
霍十九叹息一声。他若是能丢弃对先皇的承诺,丢弃对这孩子的感情,恐怕也抵不过自己的这一份心吧?无论他是否在朝堂之中,看到下如今这般样子,心里都不会好过。
二人相互搀扶着起了身。霍十九道:“皇上今日又服了药,不过您千万要克制,这药会亏损您的身体,更会损毁您的意志力。皇上,走下坡路是很容易的,您越是觉得舒服,下坡路走的就越快,您这么多年的坚持和努力,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面对如此真诚为了他的霍十九,皇帝心里也是满腔的斗智昂扬,点头道:“好,朕一定尽力。”
二人相视一笑,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相互守护的君臣。
霍十九略微一想,道:“方才臣来时那般,皇上也需重罚微臣才是。”
“这哪里使得!朕不会罚你的。”
“这宫里到处都有英国公的耳目,皇上身边也不一定密不透风。皇上罚了微臣,英国公那才会摸不准咱们的情况和态度。也不能叫他将一切局面都掌握在手中才是。”
“……的也是,”皇帝十分不情愿的道:“那朕就罚你一个月俸禄?左右朕的内帑里的银子都是你的。”
“不。要见血才行。否则不足以迷惑英国公。皇上打的臣越狠,英国公才越是会觉得可以见缝插针。皇上别忘了,虎符在臣手中,神机营、三千营和五军营的掌控权力都在臣手里,英国公难道就不觊觎?只要他有所求,就一定有空子可以钻。”
“可是……朕不想让你流血。”
“皇上这么些年卧薪尝胆都使得,臣流点血算什么?”眼角余光看到墙上挂着的宝剑。霍十九将之取下,交给皇帝,道:“皇上捅臣一剑也行。这样英国公还会以为皇上五石散发作的厉害了。”
“不行不行。”皇帝险些将宝剑扔了,犹豫了半,才叹道:“罢了,旁人手下没有个深浅,还是朕自己来。英大哥,你背过身去,我用剑鞘打你两下算了。”
霍十九噗嗤一笑,道:“皇上追着臣在院子里打吧。”
“额,也对。”
皇帝“锵”的抽出长剑,挥舞着大吼了一声,随即就追了上去:“朕宰了你!”
霍十九忙配合着往外头跑去。
外头服侍着的景同和宫人侍卫们简直目瞪口呆,眼瞧着霍十九被皇帝追的慌不择路,宝剑都险险的躲过,却被剑鞘打中了四五下,最后还被青石绊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若不是景同和曹玉眼疾手快的阻拦,皇帝的宝剑都要捅进霍十九喉咙里。
皇帝怒吼着骂走了霍十九。自个儿回到寝殿又砸了好些东西。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英国公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