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确是有事的,可是这种心事他可以与霍十九这个既是主子又是兄弟的当事人分享,却不能叫旁人瞧出了心绪玷污了蒋妩的清名,况且这份隐秘的心事,得不到回报的感情,原本已经够让他自苦,再被人搬上台面来,当真比伤口上撒盐还让他疼。
曹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袖中双拳已因紧握而颤抖。
裴红凤跟随杨曦左右,虽当初是因个承诺才留下保护,多年相处下来也是情同姐妹的。杨曦是女儿中的豪杰,脂粉堆里的英雄,由起初的为了承诺到如今她已经是心甘情愿的跟在她身旁,感情自不必说。她从没见过杨曦对哪一个男人上过心。她自身的条件好,美貌不说,又是家财万贯头脑精明过人,看的上曹玉这样的江湖草莽,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他偏每次见了都摆出一副臭脸!如今竟然还在心底里偷偷单恋人家有夫之妇,根本就是龌龊!
裴红凤也气的不轻,为了杨曦不平,嘲讽的话就不经思考的说了出来:“原来你们也都是蛇鼠一窝,外头的传言到底是有些根据的。她连霍家的嫡长子都生出个杂毛的来,几个媚眼儿引诱了你这种脑子一根筋的愣头青也不算奇。”
“你住口!”曹玉睚眦欲裂,双目赤红,话音落时身形已闪至裴红凤跟前,右手成虎爪直奔其面门。
裴红凤虽年纪小。可功夫不弱,在曹玉动作时已经做出反应,身法轻灵的侧身躲开了那一爪。同时以肘还击。
一个是满心憋闷和愤怒,另一个是一心为自家姑娘不平,二人都带着怒气动起手来自然也都不顾及许多,拼尽全力想要对方的性命一般,招招都是狠手,式式都是杀招。也亏得二人功夫都不弱,相差又不很远。否则寻常人在彼此手下怕三招之内就会丢了性命。
二人动了手,身旁杨曦留下伺候的大丫鬟就着了急。眼瞧着二人斗的难解难分。又怕出事,忙往里头跑去。
蒋妩才洗了头,正坐在浴桶之中搓洗身上,就听见外头门廊下婢女的声音:“回姑娘。曹公子与红凤姑娘打起来了。”
随即是短暂的沉默,后是杨曦的声音:“夫人,您先在这里沐浴,我去去就来。”
“杨姑娘请便。”
蒋妩担忧的很,莫非曹玉是跑这里来与裴红凤比武来了?不会的,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与霍十九那样情谊深厚的至交,心情定然不好。心情不好,哪里还能比武?除非是真正惹怒了彼此一言不和打起来了。
蒋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曹玉是霍十九的人,是与她一同来的,外头打起来。她不好一个人在里头慢条斯理的享受,忙速清洗干净,起身抓了帕子来擦身,又拿过杨曦为她预备的衣裳穿上。
从亵衣到外头的浅紫色素面妆花褙子,花样都很简单,但料子都是上层。剪裁和刺绣都是绝品,这一身衣裳。就可看出首富姑娘的品味和喜好。
她喜欢奢华,却不张扬。
长发用帕子绞了水,看着不再下滴水了,就从一旁展开来的妆奁盒子中随意取出一根玉簪挽了个纂儿,披上斗篷戴上风帽,就握紧领口处步往方才院落而去。
刚走到刚走到月亮门,却见曹玉和裴红凤已经罢手。杨曦正面红耳赤的训斥裴红凤:“……你虽是我好友,也是我妹子,却不该这样鲁莽,不该言语上如此尖锐去冲撞曹公子,还不去与曹公子赔个不是!”
“不去!”裴红凤气的面皮紫涨,“分明是他自己不要脸暗恋人家有夫之妇,还有脸在这里说!”
“红凤!”杨曦横眉立目。
曹玉却是若有所感的看向月亮门处。
只见蒋妩披着一件银白色的锦绣白兔风毛大氅,露出膝盖以下淡紫色的裙摆,头上的风帽压得很低,雪白一圈绒围绕着她不施脂粉却依旧妍丽的面庞,清脱俗的像是画中走出的。
曹玉的心头咯噔一跳,废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表现出任何被说中心事的难堪和失态,面色如常的道:“夫人,咱们该回府了。”
杨曦和裴红凤也看到蒋妩走来。
杨曦立即迎上前,“这会子不急着走吧?等头发干透了,吃杯茶用过晚膳再回去不迟。夫人也劳顿了,在我这里歇歇不好吗?”
蒋妩不愿见曹玉为难,而且方才裴红凤气头上的话也足够让她猜测了。
这里总归不是可以好生说话的地方:“你的一番好意,原本是不该推辞的。只是才刚我也是有事,侯爷这会子定然焦急找我的,我若是在这里用罢了晚膳再回去,怕他要急死的。今日就只得先告辞了。多谢你的衣裳和头面。”
“别这样说,不过是件衣裙,不值什么的。”杨曦道:“今日得罪之处,请夫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你这样说岂不是外道了?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的,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如此小心?你今日帮了我的大忙,我谢你都来不及。”
……
二人说了一会话,客套寒暄了一番,杨曦就吩咐人去备车。不多时就有下人道:“回东家,已经备好了马车。”
杨曦亲自将蒋妩与曹玉送到了二门前,扶着蒋妩上了马车,随后从仆从手中接过缰绳,将一批枣红色的马牵到曹玉跟前,将马缰亲手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