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八年二月初十,太原通往潼关的古道中,烟尘滚滚。有二百八十位甲士,正在黄土道上策马奔驰,在他们的中央,则是九辆同样在飞驰的马车。都由四匹高大的龙马拉拽,车身是由最坚固的红轴木制作,装饰高贵华丽。
十二岁的观音婢,正依在马车一侧的小窗旁,满眼好奇的看着窗外。
“那就是李家二郎?以前没见过他。”
她语中所指的,是后方距离他们马车不远的一位少年骑士。五官俊朗,体态英武,可惜那懒洋洋神态,却让少年的整个人,显得散漫慵懒。
这个家伙,居然在马背上睡着了。
“你没见过他不奇怪。”
马车之内,时任治礼郎的高士廉手持着书本,漫不经心的说着:“这是唐国公的次子李世民,小名毗卢遮。因性情不为唐国公所喜,所以任殿内少监时,并未将他带入京城。”
“毗卢遮?大日如来毗卢遮那吗?”
观音婢若有所思:“我觉得,李家二郎的父母,应该很喜欢他才对。”
南北朝年间,佛教盛行于世,尤其北方,一应贵胄子弟的乳名,都取自于佛家。以求佛门庇佑,能使孩儿平安生长。
而毗卢遮那,是佛门中的大日如来,地位尊贵。
“他自己不争气!”
马车角落里的长孙无忌一声嗤笑:“我听说早年杨素曾见过这李家二郎,评价说毗卢遮之才如龙跃凤鸣,日后只怕不逊兰陵。”
“杨素?是故楚国公,太子太师,司徒杨素?”
观音婢惊奇的问着:“他真的这么说过吗?”
龙跃凤鸣,这是比喻一个人的才华,像龙在腾跃,似凤凰在高鸣。而‘不逊兰陵’之言,就更是极高的评价。
北齐兰陵王高肃,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是一位百战百胜的名将,也是北齐一国的擎天巨柱。可惜被北齐后主高纬猜忌,含冤而死。
“说过的!”
高士廉语中略含感慨:“那时楚国公寿宴,我也在场,后院内有数名世家小儿嬉闹,冲撞了楚国公。当时余子皆战栗不敢言,只有李世民应对从容。楚国公大为惊奇,当场试问了几句,结果李世民居然都能一一答上,使得楚国公赞叹连连。你们知道的,故楚国公精擅相人之术,很少有走眼的时候。”
“可这次他偏就走眼了。”
长孙无忌语含不屑的接口道:“这李家二郎被楚国公赞誉后不久,就闯出了一场祸事,引得唐国公厌弃。之后这家伙更自暴自弃,身为将门子弟,不喜兵术战策,也不研战阵搏杀之法,反而每日里嬉混于市井,花时间钻研起了制甲技艺,近年已就泯然于众人。之后又有传闻,说是这李家二郎妒嫉其弟天资高绝,曾蓄意将其三弟推入河中。”
观音婢不禁吃了一惊:“将他的弟弟推入河中?他竟是这样的人?”
“只是听人这么说。”
长孙无忌扫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传言或有失实之处,可我今日看他,确实是个怠惰懒散,放荡不羁的家伙,你以后记得离他远些。”
“我知道了。”观音婢转回头,再次看着窗外。可她眼里,依旧透着几分好奇。心想后面这两兄弟,可不像是兄弟失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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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车之后三十步,李玄霸用手指捅了捅他身边的兄长李世民。
“二哥,你看观音婢。她好漂亮,比我那师姐还美。”
“是么?”
李世民眼神惺忪的往前方扫望,随后就一声失笑:“你春心动了?”
“才不是!”
李玄霸顿时涨红了脸,把脸颊高高鼓起,就好似一只包子:“观音婢她看的是你。”
“看我?那她一定是在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能在马背上睡着。”
李世民莞尔:“说来你年纪也太小了,正是思春的年纪。这次回去,二哥我会跟母亲提的,说玄霸你喜欢这类型的女孩。”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