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钰等不及宴会结束,将整个场子交给了秦知礼,就带着卢谨欢落跑了。低调大气的迈巴赫行驶在三江桥头,卢谨欢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十根手指习惯性的扭在一起。
卫钰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随即伸出大掌,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轻松调笑,“小丫头,见到我似乎不怎么开心啊?”
卢谨欢慌忙抬头,瞅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我没有。”
“没有怎么不见你多看我一眼,这么英俊的一个帅哥坐在你身旁就被你这样无视掉,我会很伤心的。”卫钰促狭道,以往他最喜欢逗她,她经不起逗,每次都闹个大红脸,甚至连脖子都泛起了粉红色,粉粉嫩嫩的,可爱又可口。
“我…我真的没有,我…我是怕这一切都在做梦。”她思念了那么久的人终于出现在她眼前,她又是开心又是彷徨。如今的她不能接受他的心意,甚至都不敢告诉他,她已经嫁人了。
卫钰叹了一声,将车停在路边,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卢谨欢挣扎了一下,他并未放开她,而是将她拥得更紧,那力道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欢欢,感觉到了吗,我在你身边,真真实实在你身边,你不是在做梦。”
卢谨欢安安静静的倚在卫钰怀里,午夜梦回,她曾多少次梦见过这种情形,那时她的心总是带着期盼与羞涩。而如今,美梦已成真,为何她却开始不安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时而狷狂,时而霸道,时而冷冽的俊脸,她知道她的不安来自哪里,他若知道这一切,又会使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她的柔顺助长了他的渴望,他低头去吻她,却猛得被卢谨欢推开,他错愕的看着她,眼底滑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卢谨欢不敢看他,垂了头,低低道:“卫钰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卫钰目光轻闪,与卢谨欢相处的那几年,他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性格,她若没有处理好跟慕岩之间的事,是绝对不会来招惹自己的。他不用想,也明白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这一刻,他突然害怕她即将出口的话,他有些狼狈的道:“小丫头,你知道吗,这些年在国外,我不敢回来,我怕一回来,我就再也不愿意离开你,所以我拼命的学习,拿学业来麻痹自己。两年前,我终于学成,可我怕,怕你还太年轻,怕我太心急,怕我不能够保护你。所以我必须变得强大,如今,我已不惧任何人,欢欢,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接到我身边,细心呵护,再也不让你吃一点苦。”
他知道他抢在她的话说出口前说这些很卑劣,可他不能等,他的对手太强大,他害怕她会被吸引。
卢谨欢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揪扯在一起,绝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扑进他怀里,哽咽道:“卫钰哥,我想你,很想很想你。”可是,我们再也不可能了啊。
卢谨欢回到慕家,已是深夜十二点,她没有急着上楼,反而在楼下客厅沙发里坐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旋转,卫钰的出现真的震撼了她,到现在,她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她已经结婚,无论这段婚姻是否是一场交易,她都该在婚姻结束前忠于慕岩。她知道她更不该隐瞒卫钰,她现在不能回应他,更不能给他任何承诺。就算今后她跟慕岩离婚,她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她已经不是当初约好的模样,已然不配站在他身侧。
今天与卫钰重遇,她的心情从最开始的惊喜、激动慢慢平复下来,空白的脑袋也开始运转,那些之前被她忽略的东西狂轰猛炸向她袭来。大厅当众拥抱,就算慕岩不知道,她心里也充满深深的罪恶感。
她捂着脸,心里懊丧不已。此刻的她,又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慕岩?
慕岩坐在书房的皮椅里,白皙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冷冽如霜。宴会厅那一幕在眼前不停回放,他已记不清当时的感受,愤怒(www.ibxx.com)、失望、难堪、痛心纷纷涌上心头,他被那一幕打败了。
高傲如慕岩,是绝不会强求任何女人留在他身边。
可只要想到要放她离开,他的心就开始烦躁起来,细想起来,卢谨欢有什么好呢?刻板,不懂情趣,也不会讨好他,就连在床上都像条死鱼一般不懂回应。
她那么糟糕,他却舍不下她。她就像他身上被上帝抽走的那根肋骨,即使他气得咬牙,她也是最契合他的那个人。
慕岩恨自己的不争气,他告诉自己,一个用钱买来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费心的,更何况,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今日,倘若她心里有他一点位置,她都不会跟卫钰当众拥抱,那无疑是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如果让业内人士知道,他慕岩还如何在y市立足?
他想得太入神,神情时而落寞时而狠戾,直到指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才惊回神来。原来两指间的烟已经烧到头将他的手指烫了,他连忙弹开烟蒂,伸脚摁灭。
脚下的星火明明灭灭,然后蹿起了一股浓烟,倏忽一下熄灭。“腾”一下,慕岩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书房向卧室走去。
卢谨欢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她一动不动,几乎成了一座雕像。她不敢上去,第一次怕他,不是怕他会责难她,而是心里的愧疚让她不敢面对他。
她不是一个轻浮孟浪之人,如今却做出轻浮孟浪之事,就算慕岩不怪她,她自己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又坐了许久,她才起身往楼上走。
走到卧室外,她无法像以往那样抬头挺胸的走进去,徘徊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室内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的壁灯亮着,散发出晕黄色光线。
房中大床上隆起一个弧度,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卢谨欢远远的停下脚步,没敢靠近,半晌,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去了隔壁客房。
今晚的她,实在不适合躺在他身边。无论他们结婚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一日是夫妻,她的行为就是对这段婚姻的亵渎。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慕岩紧闭的鹰眸慢慢睁开,眸中一片清明,毫无睡意。她那句“对不起”他听见了,于是,他的嘴角微微一勾,还知道对不起他,应该还有救……
那一晚,卢谨欢躺在床上碾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卫钰归来对她的冲击很大,她到现在还觉得如梦似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回来了,带着对她的一往深情,然而她已不是曾经约好的模样。
理智告诉她,她要快刀斩乱麻,否则拖得越久,对彼此的伤害就越大。时光已然在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天堑,即使他们插上翅膀,也难以飞越。
然而情感却让她割舍不下。
十五岁那年,她犯了很大的错误,把卫希兰最钟爱的波丝猫扔进人工湖里淹死了,只因那只猫最喜欢半夜去后院叫,而母亲最害怕半夜的猫叫。那是卫希兰第一次当着卢文彦的面对她疾言厉色。她本来是想借着这次事件,让卢文彦看清楚卫希兰的真面目,她不过是个满嘴仁义的卑劣之徒。
可是卢文彦并没有袒护她,反而指责她凶残,将她交给卫希兰管教,任由母亲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
卫希兰终于等来了这次光明正大的报复机会,她岂会放过?她不敢打她,就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一跪就是半天,从早晨跪到下午。那时候她性子倔,不肯服软,挺着脊梁硬是没吭一声。
可渐渐的,她感觉到力不从心,寒意从双膝漫延开来,她冷得咬紧牙关咯咯作响,嘴唇不停的哆嗦。冷,很冷,无论是身还是心,她从未觉得温暖过。
渐渐的,她撑不住了,眼前一阵天眩地转,就在她快要跌进雪地里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扶住,一道关切的声音像天籁般闯进她心扉,“你还好吗?这么冷,谁让你跪在外面的?”
她没有说话,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此刻给她温暖的人是谁,那时候太阳刚下山,满天的红霞将大地照得金灿灿的,他一身白色运动服,像踏着金光而来的王子,拯救了陷入困境的公主,令她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