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谨欢走的那天下午,慕岩才从警局里出来,他出了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给卢谨欢打电话。手机开机那一刹那,未接电话的提示音不断,足了一百多通电话。
可是这一百多通电话里,没有一通是来自他期盼的那个人,他隐隐之中感觉不对劲,这时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他点开一看,这条短信只有六个字。
我安好,你勿念。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时涌上心头,他连忙拔她的电话号码,对方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关机?这个时候她关机做什么?难道是没电了?
带着种种疑惑,他坐上了车,陈善峰开车。他被警察疲劳轰炸了一晚上,此时累得想睡觉。可是心里的焦虑却让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再次拨打她的电话,仍旧(www.hao8.net)是开机。
陈善峰透过后视镜看见他狂躁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问:“慕董,现在是送您回公司还是回慕宅?”
“去医院吧。”慕岩揉了揉疼得钻心的太阳穴,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许是她不想吵到妈妈休息关机了。无论是哪个原因,他都无法责备她。
毕竟现在是她最亲的人在生死边缘徘徊,她关心不到他身上来也是无可厚非。他闭上眼睛,闭眼的那一刹那,似乎看到了什么,他连忙睁开眼睛,目光落到后座上摊开的报纸,报纸上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陈善峰已经将车驶上路,慕岩拿起报纸凑近一看,他终于相信不是自己眼花。那是在天台上,卢谨欢一身白衣似雪,她身边的卫钰亦是一身雪白医袍,那样的白,似乎要将漆黑的夜空点亮。
他们相拥着,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两人似乎在接吻,而卢谨欢脸上似痛苦似微笑的表情彻底击中了慕岩的心。几乎是一刹那,他想要撕毁报纸,可是他僵着没有动。
他知道这篇报道并非单纯的报道,说不定是有心人想挑拨离间,所以他不能中了敌人的离间计。他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可是为什么他说起来那么容易,真正看到这幕时,心还是苦得发涩。
他捧在手心里去呵护的女孩,在他正在接受各种精神轰炸时,她却倚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他忍不住会想,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
慕岩发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遇事冷静的慕岩了,这一刻他几乎要崩溃了。捏着报纸的手指已经因为用力泛了白,他猛得闭上眼睛,不,他相信她!
将报纸扔在角落,他没有再看一眼。陈善峰担忧的声音传来,“慕总,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休息一下,你的脸色十分不好。”
慕岩摆了摆手,坚持道:“去医院。”
这个时候,她一定在医院。
陈善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良久,他听到慕岩说:“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将这家报社毁了。”报纸上醒目的卫家小公子让他觉得刺眼,他鲜少以势压人,只是若他不做出点什么,这些人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任他们搓圆揉扁。
“是。”陈善峰低眉顺眼,报纸上的内容他早已经看过,虽说娱乐杂志喜欢捕风捉影,可是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卢谨欢跟卫钰。看到这张照片,他对卢谨欢怎么也喜欢不上来,所以他没有将报纸拿开,反而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故意让慕岩看见。
“这次这件事警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善峰,无论用什么办法封锁舆论,我要看看是谁在我背后放冷箭。”昨晚他到了公司,就有四名警察等在那里,说怀疑公司洗黑钱,并且证据确凿,让他走一趟。
他配合警方的调查,并且说明财务报表早在一个月前的失火案里尽数烧毁。但是警方却指出他们有证据在手,盘问了一晚上,两相僵持不下,还是景辰熙作保,将他保了出来。
记得景辰熙对他说过,这一切都是冲着他而来,一步一步将他诱进去,然后才曝出洗黑钱的内幕,就是要定他的罪。
他不用猜也知道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谁,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只要部队那边将记忆芯片重组了,那时候罪证确凿,阮菁就别想再抵赖。
“是。”陈善峰一直都知道慕岩十分聪明,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见过在慕岩手里耍小聪明能瞒过他的。想起这个,陈善峰就想起了上次在新加坡的事,脑门上不由得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若是他知道,会不会
“善峰,我还不想死!”陈善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发现自己把车开得歪歪扭扭。慕岩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他看见前面车头差点就撞到一旁的出租车,他连忙一拐方向盘,有惊无险的擦过去,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慕岩神色不变,就连刚才的坐姿都没有动一下,可见十分信任他的开车技术。陈善峰心有余悸,看着后座纹丝不动的男人,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安道:“慕总,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慕岩什么也没说,偏头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善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专心开车。
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慕岩下车往里走,陈善峰站在车旁,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乘电梯上了楼,到达VP病房前,慕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很精神。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他惊了一下,推门进去,绕过外面的会客室,他看到里面病床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请问住在之前住在这里的病人去哪里了?”慕岩向来波澜不惊的俊脸上出现了裂缝,沈洁的病很严重,她不住在医院里,难道已经
难怪欢欢不开机,难怪她仅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莫非真出了大事?
一瞬间,慕岩脑海里闪过许多种想法,每一种都让他惊慌失措。静静等候那个陌生男人回答的几秒钟里,他仿佛觉得有一世纪那么长。
“听说出院了。”陌生男人说。
慕岩顿时松了口气,出院了,还好是出院了。他谢过那个男人,转身往病房外走去,刚走到外面,迎面碰上匆匆而至的卢文彦,他站定脚步,眼前这个男人在名义上来说,是他的岳父。
卢文彦看到慕岩在病房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慕岩,你怎么在这里?”
“丈母娘生病了,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您急匆匆的是从哪里来?”慕岩淡笑着问。
卢文彦在那一刹那,竟然不敢直视他淡漠的双眼,他看向病房里,干笑道:“刚从公司过来,小洁她怎么样了?我天天来看,欢欢都不准我进去。”
这20年来,他又何尝不是活在了愧疚中,因为愧疚,他根本就不敢去后院看她,怕看一眼他就会窒息。那个跳起舞来如翩翩蝴蝶的美丽女孩,她有着一双漂亮的双腿,却在他的逼迫下,后半辈子都靠轮椅度过。
在慕岩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卢文彦时,就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他做生意,十有八九是赔。若不是卫家一直伸援手救助,只怕早就破产。
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一生,沈洁当年是瞎了眼,才会害得自己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慕岩看着他,眉目间染上了少有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