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上车之后就没再做声，眯起眼睛吹冷风，时不时的瞟阿蛮两眼。
如果不是小野兴奋地咦咦呀呀欢叫，无处不响的拖拉机竟给人几分宁静感。
阿蛮专心开车，风吹乱老师的头发，有一绺偷溜进他脖子里，感觉怪怪的······
十来里路不远，没多久就进了街。
阿蛮发现车后面跟着辆摩托，在一个劲地按喇叭，就把车停了。
“阿蛮？真是你啊？”远哥将摩托停个并排，惊讶地问，“怎么开拖拉机了，不读书了？”
阿蛮对远哥观感不坏，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见远哥身后还坐着个烫卷头发的黄毛，到嘴的话没问出口。
“我兄弟，小鹰。”远哥顺口介绍。
阿蛮冲小鹰点点头，问远哥：“不是说回老家吗？她不肯？”
她当然是指艳红。路远不记得有跟阿蛮提过这事，还是摇了摇头。
“南边她也不去？”阿蛮又问。
远哥又摇了摇头。远哥身后的小鹰听得一头雾水，只当阿蛮跟远哥很熟，看阿蛮的眼神不由得敬重许多。
阿蛮只顾想着艳红的事，叹道：“又不回家，又不远走，那就难办了······”
路远不过是意外遇到阿蛮，好奇上来打个招呼。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费神，回避道：“先不想它了，过年我劝她回家，回不回都等年后再说。”
李老师被阿蛮挡在另一边，听他们说话，忍不住伸长脖子来看。
路远只觉眼前一亮，惊艳问道：“呀，这是你马子啊？”
阿蛮老脸腾地红了，急忙辩道：“说什么呢，这是我老师！”
路远不信地瞅上两眼，瞅得李老师缩回阿蛮身后，把小野粉嫩娇俏的小脸往前一推。
小野比明珠还亮的眼睛，好奇地笑盈盈地看着路远，路远不禁愣了一愣。
终于相信阿蛮身后真是他老师，路远夸张地“哦”了一声，一躬鞠到九十度，口里不恭不敬地喊道：“老师好！”
阿蛮生怕李老师着恼，急忙告辞。
之后一路，阿蛮不敢开口。
很快，车停在二中门口，李老师却不下车。
“到了。”阿蛮提醒。
“熄火。”李老师命令。
阿蛮将车熄火。
李老师还不下车：“手抱酸了，你下来给我接一下小野。”
阿蛮赶紧下车，绕到这边，接下小野，让李老师撑着他肩膀下车。
李老师下了车，直接往校内走去。
瞧一眼怀里的小野，阿蛮有些傻眼，忍不住冲老师喊道：
“老师，小野······？”
李老师只当没听见，阿蛮没得法，只好快步追上。
学生放假都回了，校园里空荡荡的。进了校门，李老师才回头等着，接过小野，得意地一笑，问道：
“那人是你朋友？看着像个混混。”
阿蛮心里还记挂着停在外面的拖拉机，不满地回道：“不是像，本来就是。”
李老师竟然一点也不恼，反而得意地说：“我眼光还是蛮准的嘛。”
阿蛮无语。陪着老师走了一段，觉得手套油腻，感觉粘乎乎的，不自觉地将手套扯掉。
李老师无意间一瞥，见阿蛮手背上满是一道道开裂的创口，好些创口还带着血丝······
李老师伸手一捞，阿蛮却已惊觉，轻松躲过，将手背在身后。
“早上冷，风又大，也不知道弄个皮手套戴！”李老师责备一声，又问，“痛不痛？”
“不痛。”阿蛮轻松解释，“干活嘛，哪能事事都顾上。这有啥，冬天过去就好了。”
两人默默又走了一段，快到李老师家楼下了，小野俯在妈妈肩头，昏昏欲睡。
知道阿蛮记挂着车，李老师在花坛边停下，想了想，说：“要不车先不开了，天暖和了再开？学费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别不好意思，老师先借给你，你给老师写欠条，等你读完书，再挣钱还我。”
阿蛮讶然地抬眼望向老师，心绪乱了。
李老师小心地笑了笑，轻柔说道：“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给老师算点利息也成，让老师也挣点小钱。”
阿蛮嘿地一笑：“好呀，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这样，这钱你先存着，万一哪天用得上，我再跟你借，您看成不？”
李风铃怔了几秒钟，才明白阿蛮的意思，也不强求，轻声一笑，说：
“成，就听唐师傅的！”
阿蛮听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老师面前，阿蛮已经没了以前那种紧张感觉。
李老师要上楼了，阿蛮像忽然想起什么，叫了老师一声。
李老师回头，阿蛮挠了挠后脑勺，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老师······嗯，你跟小野她爸爸，关系，是不是想法改善一下？就当为了小野······”
李老师温柔美丽，师丈也是一表人才，小野更是活泼可爱，怎么看都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可阿蛮却觉得很不对劲。
这是阿蛮早就百思不解的问题，只是今天才终于问出口。
李风铃没料到阿蛮会忽然提起这事，见阿蛮神情忐忑，一副关切又生怕自己生气的样子，心里那点不高兴也就消了。
李风铃戏谑一笑：“哟，唐师傅，你管得还蛮宽嘛。”
说完扭头上楼，走上楼道，又回过头，轻拍着小野后背，浅笑示意自己不生气，轻声道：“嗯，听你的，为了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