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一起,我开始真正地了解她。
她是一个很孤独的女孩,这种孤独是要用时间来丈量的。
我明白,我也是。
从小时候妈妈蒸的那一天开始,直至认识我,大约二十年。心与所有的人都拉开了光年般的距离,并竖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任ufo也接近她不得。
她跟我说,她孤独的时候就自言自语,说一些不着边际莫名其妙并不好笑的话来娱乐自己,然后很悲哀地让自己假模假式地大笑,好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一样。其实自己明白,那些话一点也不好笑,如同加了盐的水再怎么说甜那也是咸的一样。笑完后,驱赶孤独的笑声没了,孤独重袭。这时的孤独更厉害,很轻易就侵入了心,所以就哭了,很伤心。孤独大概被感动了,无可奈何地走了,心好受了许多。不久后又会这样,很多次了,很多年了。她说这是女人泄的最佳方法,如同男人不悦时喝酒。女人比男人聪明,至少在这件事上。女人流泪,泪冲走了感伤,随即女人快乐了。男人喝酒,酒精激怒了神经,随后男人惹祸了。
孤独流泪时,她说她会抱着枕头,幻想成一个人,一个没有亲缘关系没有性别的人,此时正抱着她,安慰她。这成了根深蒂固的下意识动作。
我的出现,代替了跟随她无数个日夜的枕头,在她感觉孤独时,任她紧紧拥抱。
她不再哭了,她说现在的枕头有了生命有了性别,还很爱她,更会为她砸人家玻璃。
以前她会抱着枕头入睡,现在她会抱着我入睡,脑袋下枕着那个枕头。
她当然也要了解我。可我灰色的过去只要一提起来就难受得要命,她就说慢慢来,分上中下三部每部三十集来说总会说完。
关于上部的第一集是在老丫大感慨时,我讲述的。
老丫嫌屋子家徒四壁,就说:真不敢相信,地球上已经诞生叫液晶的电视了,咱们的屋子里竟然还没有显像管儿!连半导体都没有!天哪!通天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几乎就是钢铁森林里的原始人啦!你知不知道!中国人也上天啦!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这么麻木不仁怎么会知道!
她就是这么批评我的。作为一个新世纪的青年,我却像泰山一样无知,这真的可以成为新闻上头条了。没有电视,是因为恐惧电视。不身临其境,谁也不能理解这种恐惧。
当年一个不大的小毛孩子不招谁不惹谁,乖乖地看着黑白电视里的鸭子打老鼠。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飞来一只2.5公斤重的铸铁哑铃(爹用来砸核桃和出头的钉子用的)。嘭的一声巨响,哑铃的一半嵌进黑色的屏幕里,与此同时,火花黑烟像只怪物突然出现在小孩子面前。我跟老丫说,那个倒霉孩子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从此以后,看到电视就心惊肉跳。我说我真的没想到那个强身健体的锻炼器具,除了能砸核桃和钉子外,竟然还可以砸电视,同时还能吓昏一个小孩儿。
那报纸呢?我怎么没在屋里看到一张报纸?老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