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来时，已是四点多，虽没到晚高峰，却也称不上畅通。
“部长今天这场谈判，真是教科书式的......换成我遇到那个聂总......”这番话，后排的田源是对着涂文海说的，他刻意把音量压得像是小声议论，却又确保能让尤劲听得到。
按着田源的预测，尤劲应该会故作没听到一样，美滋滋地静听这种“来自背后”的溢美之词。
只是，尤劲干咳一声便开了腔：“今天这场谈判能称教科书式？我把支票给你们，你们未必谈不下来。”
田源自觉马屁没拍到位，只好讪笑：“部长，今天那位聂总，你就算给我一叠支票，我也没把握拿下他......”
“这人确实纠结，都说预付他一万单了，还缠来缠去缠了半天。”张天硕搭完田源的腔，转向了尤劲，“尤部长，你要谈豆捞府，怎么不让我先去打声招呼？他家在南区也有分店，我这边扯得到关系......”
尤劲叹了口气：“如果我用支票都拿不下他，还真是要找你插手了。”
能用钱解决的，总比动用人情好。
张天硕却冷笑起来：“这样和他谈都谈不拢的话，我找关系就不是为了和他好好谈生意了......”
尤劲不由失笑：“怎么，张公子以后生意谈不拢的话，就准备托关系给人家找麻烦？”
“给脸不要脸的人，当然......”
“你这话，就不在路上了。”尤劲摇头打断了张天硕，“今天那个聂总，纯粹是本来没兴趣和我们合作而已......我们又不是沿街收保护费，还不许别人不想合作了？”
张天硕本就没那么跋扈，只是今次这谈判的上半场，他旁观时看得太过压抑：“尤部长，我这说的只是气话。”
涂文海接了话：“尤部长看起来凶狠，心还是软的......”
“我心软个屁！”尤劲再度失笑，“我心狠起来，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我狠......只不过，我是得理不饶人，无理取闹的事情，我是......”
说到这里，尤劲没往下说......他想想自己情绪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无理取闹过。
涂文海却坚持道：“反正，我觉得尤部长是个心软的人......”
初次面试时，涂文海表现得再憨傻，走时也心知没戏了......在他看来，之所以还会被通知二面，必然是自己在楼梯间中卖惨打动了尤劲。
尤劲知道涂文海的心思，没和他纠结自己是否心软的问题，转而絮叨起来：“我今天肯垫钱预付，是看上了豆捞府的综合优势。档次环境够格，在年轻人中名气响，又有接待彩赞用户的空间......这样的店，能拿到这样有吸引力的套餐，钱垫得值得......”
话至此处，尤劲正色道：“原则上，我们彩赞不会预付款。但是，你们接下来如果有机会在类似的名店拿下肯定热销的合作协议，我一样会给你们垫钱。”
田源和涂文海，并不清楚今天尤劲出的钱是什么来路，而自以为知道内情的张天硕，则不由咂起了嘴：“一家店就一百多万......尤部长准备垫多少进去啊？”
“应该......不会太多......”尤劲勾了勾嘴角，“等到我们彩赞流量够大的时候，就不是我拿着预付款求着别人合作，而是别人拿着推广费来求我们了。”
回到锐华43楼，已是五点。
李凝思上午的坏脾气，似乎还没消散……高地上的她，看到招商部的人回来了也没搭理，而是继续因为页面图片色调问题，质问美编头头戚颖颖。
戚颖颖本是个强势的女孩，可李凝思偏偏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气场，压得她不怎么敢回嘴。
而且，李凝思此时的分寸掌握得极好，她总能在戚颖颖即将爆发反弹的关口适当收力，使得戚颖颖一方面被牢牢压制，一方面又找不到拍案而起的节骨眼。
“戚部长，我再说一遍，套餐详情图片，是为了激起用户购买欲望，而不是用来展示你个人审美观点的。”
戚颖颖的所做的页面，文案排版一直很让李凝思满意，但她修出来的菜品图片，色调普遍很素。
自从乘风两种活动的页面完成，李凝思已多次指出菜品图片要肉红叶绿，可戚颖颖一直没怎么整改。
此时，戚颖颖就定定地望着电脑屏幕，她压抑着不忿的神情，无甚语气地回道：“我知道了。”
其实，戚颖颖不是不知道怎么改，也不是非要在产品页面上展示自己的喜好......她是故意没把李凝思的指示当回事。
美编部和技术部的人，在帮李凝思做事之前，都未曾真正踏上过社会，对劳资双方的阶级尊卑并没有切实概念。
数年前，他们聚集于李凝思手下，这个比他们更年轻的老板，大多时候谦恭得像个小学妹。
尤其是大姐头脾气的戚颖颖，在彩赞正式办公营业前，她面对李凝思时，一直摆的是学姐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