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点身家,顶多也就和李家原有的资产相当。
相对于现时彩赞的估值,劲享的总值不过只占其一成出头。
其它方面,诸如家庭、文化之类的背景,尤劲比之李凝思,尤家比之李家,都更加不值一提。
所以,尤劲实在理解不了,李颂言面对他,为何会有一种钓到金龟婿似的放心满意。
特地问及李凝思是否在其父面前表态过“非他不嫁”,虽是玩笑,却也是尤劲唯一能够想到的一种可能性。
不过,对于这个似乎敞开着家门欢迎自己的李颂言,尤劲心中并非全是感激。
是因这些年,随着接触的深入,尤劲从李颂言身上,同时还感受到了一种对于成功的无限偏执。
闲谈中,李颂言每每忆及自己在八零年代的作为时,那双俊秀的眉眼,总会闪动起想往到几乎有些着魔的光辉。
照李颂言的说法,他们李家在愚昧时代的灾劫过去之后,有幸得到了平反和一定赔偿。
八零年代初,哪怕是淞海这样的大都市,寻常人家的日子,也仅仅就是比温饱好一点而已。
就在那个大多数人还未开化的年代,李颂言活用了赔偿款,借着城市开放建设的萌芽之际,通过运作钢材和建材,资产得以急速膨胀。
至八零年代中后期,一度在整个淞海商界都排得上号的李颂言,却因靠山的倒台,而逐渐被排挤出头面人物的牌局。
1988年,李凝思的生母亡故,于李颂言来说又是沉重一击。
他不仅失去了挚爱,亦失去了无可替代的生意帮手。
心力交瘁中,在一年后的一个雨夜,李颂言独自驾车从浙省返回淞海的途中,高速路上与一辆打滑失控的车发生了激烈碰撞。
车祸重创了李颂言的腰椎,令他自此下半身瘫痪。
生意的局势,当时本已日落西山。
再遭车祸这最后一根要命稻草,李颂言索性自行淡出。
之后至今的二十来年,李颂言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宝贝女儿身上。
李凝思的家,尤劲这些年光顾了大概二十来次。
李颂言如此多彩、又令人唏嘘的经历,尤劲在早前的十来次拜访中约已听全。
平心而论,每每与李颂言对座,其引人入胜的谈吐,再配以那种不知来由的欣赏看好态度,都很让尤劲享受在畅谈之中。
只是,李颂言对于成功的向往,又在冲淡尤劲对他的好感。
是因尤劲已然觉察到,李凝思身上那份务必成功的偏执,正是传自李颂言。
他甚至可以确定,是李颂言将“务必成功”的程序,编入了李凝思的体内。
这样的灌输在尤劲看来,属于典型的己所未成,故施予人。
诚然,人家老爹怎么塑造自己女儿的人生观,都轮不到尤劲来出指手划脚。
但是,切实因为李凝思的成功偏执,而无法尽兴享受生活的尤劲,亦难免由此暗生不满。
同时,这也让尤劲倍感不解:眼界如此之高的李颂言,如果有心择婿,必然是或选门庭显贵的公子,或选真正胸怀大志之人。
无论如何,自己这个只想着赚点钱过快活日子的人,怎么也不该入其法眼。
尤劲每次拜望李颂言,亦不曾惺惺作态地假装上进。
奇怪的是,李颂言尽管在言谈中充斥着“无大作为是枉活”的暗示明示,真遇到尤劲那种“我就这点出息”的回应时,他却连李凝思曾经表现出的怒其不争都没有流露过。
李颂言每次因尤劲的“自甘堕落”摇头苦笑时,他那表情当真就像在说:我反正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这份偏爱,怎么琢磨,都觉得违背其本心。
偏偏,如此“偏爱”尤劲的李颂言,在自己女儿已到婚龄的现如今,又从来没有表露过对婚事的想法。
这种种不合理,让尤劲颇感吊诡。
所以,每逢接受李凝思“去我家”的邀请,尤劲都有些忐忑。
即便是日面对李颂言时总能相谈甚欢,可于当晚躺在床上回味起来,尤劲又总会生出疑窦:这光头,到底在想什么?
今次,李凝思这场23号的邀约,算是请尤劲吃的年夜饭。
是因往后一天的除夕,李家照例又要去澳洲寻找阳光沙滩了。
李颂言烟酒不沾,令到尤劲总是头疼去时手上该提什么。
22日晚间,尤劲忽然回忆起,方元生临时决定来自己家过除夕那年,仓促捧来的那箱海鲜......
顿受启发的尤劲,于23日凌晨,即去往海鲜市场,置办了一箱上品。
挑选海鲜时,他还特别有心选择那些清蒸一下蘸点酱醋即很可口的品种,以便于李家人的加工处理。
然而,他这番别出心裁的思量,最终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