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逃回白驼城方向的三个漏网之鱼,阿乌眯了眯眼。
此一役,他们俘虏一人,杀二十六人,仅有三人逃脱。战果很辉煌。而且松林被完好的保存下来,只烧了一块荒草地,没什么大损失。他们用石油和积雪,分别构筑了燃烧带和防火带,在石油的引导下,两边的火向着中间同一个方向烧,烧到中间接上头了就会熄灭,很简单的道理。
达达很兴奋,他虽然参与了整个战斗,但是他觉得自己一直像个旁观者,看了一场颠覆他印象的战斗。
他原本以为,三人对三十人的恶战,就是你来我往、捉对厮杀,就是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赚一双,就是横刀跃马、铁血悲歌,就是拼尽最后一滴血。
结果阿乌和人质双双颠覆了他对厮杀的认识,人质只是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招儿,用了些乱七八糟的绳子、铁丝,点了些灰不溜秋的香火和野火,还有让自己趴在雪地里歪歪扭扭射了几小根弩箭,大鹦鹉在树林子里演了些无人能信的戏,这些人就被人质牵着鼻子走了。而阿乌,只是拿着他原本从十六寺里随手带出来的粗劣弓箭,用了九支箭,以及几根冰溜子,就把那些人干掉了。
阿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对付一群战斗力低下的乌合之众,还几乎用光了所有武器,这并不是什么大胜。而且这里离白驼城并不远,逃脱的三个人回去报信的话,很快就会再有人追来。
他敲了一下傻乐的达达,吩咐他去把匪徒身上剩余的武器、粮食、棉衣集中过来,包括他自己射出去的弩箭,准备马上就走。
阿乌的想法比较现实,他们现在实际上已经快弹尽粮绝了,看起来很多的毒药也所剩无几,实际上要不是人质拿出的毒药厉害的话,他们还不能如此快的结束战斗。
人质的毒药……阿乌心中陷入了沉思。那毒药和自己匆忙采制的毒药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那是当今最顶尖的毒药。可是,自己是什么人?身经百战、杀人无算的疑似间谍,也只见过那宝贝一次。这人质又是什么人?可以奢侈的随随便便的拿出两样顶尖毒药而毫不在意?
阿乌觉得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在深深困扰着他。
他瞥了一眼达达和人质。
达达正是无知者无畏的年龄,初战告捷,使他兴奋的小狗一样撒欢。
人质看起来却不怎么兴奋,云淡风轻、心不在焉的样子,与他的年龄严重不符。也许是有意克制着兴奋?就像许多这种年龄的少年所追求的:毎临大事有静气?
阿乌看不透人质所想。
实际上人质此时确实心中很冷静,没什么可兴奋的,诱敌深入,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并放几个回去报信,本来就是他的目标。目标达成,是应该的。他想要实现的目标,很少有不能实现的。
但是,阿乌表现出来的超人丛林技能,让他很吃惊,而阿乌对地形的利用、对一场战斗的总体把握,最让他吃惊。
诚然,这次的狙击地点,是人质自己选的,狙击大策略,是自己定的,但是,他只是选了个地点,说了两句话,阿乌就完全懂得了他的意图,完美的制定了作战方案,并且更加完美的几乎以一己之力,实现了这个方案。
几乎可以说“英雄所见略同”了!但是,人质马上又在心里哼道:英雄?谁配和自己一起并称英雄?
对于阿乌,人质有些踌躇。他在心里感慨人的复杂性:武力高强的,往往过于残忍,心思缜密的,又往往过于算计。像阿乌,就是既残忍又算计。
当然,他能力是很不错的,但他早已给阿乌打上了“不可信任”的标签,他只能有条件的与阿乌合作,而不能完全信任阿乌。这个阿乌,太贪财了。在人质看来,这是阿乌难以摆脱的缺陷。只要他贪财,人人都可以利用他这一点来使用他,他就可以是任何人手中的刀,而不是他手中专门的刀。
阿乌观察人质,人质也在冷眼观察着阿乌。
看阿乌在草地里残忍补刀、杀死每一个中了麻药的倒地匪徒,而在杀死每一个人之前,让达达搜寻他们每人身上所剩的能用物资——连羊皮袄、皮靴都不放过,人质心里不由升起难以抑制的鄙视:果然!贪婪至斯。
是的,有些情绪自己也难以控制。鄙视,就是一种很难控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