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一片静寂,只听得寒风从帐篷顶上呼啸着刮过。
阿乌一句话也没有辩解,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哀莫大于心死。”看着阿乌的样子,小猪心里冒出一句话,最令人悲哀的是,这个失去了记忆的人,还是他自己亲自问出这个结果来的。
这句话冒出之后,小猪马上又警觉:什么哀莫大于心死?一个谍子,怎值得同情?
可是他接着不自觉深深的惋惜:阿乌还是有才能的。一路观察下来,他心里已经得出了结论:阿乌这个人,瑕疵很大,但是能力绝对有。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个谍子,真是可惜了,太可惜了!在此之前,无论阿乌有多大罪过,哪怕是杀了人,他都可以帮忙摆平,可是,谍子,不行。叛国,不行。
大法师说过了:叛国者必须死。
想到这里,小猪心里一阵寒冷,不由得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往边上缩了缩。他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阿乌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他们几个灭口?——如果进行角色推演的话,这是阿乌的最佳选择。
如果阿乌要杀自己这几个人,以阿乌的武力值,以及残酷,他们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猪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这一刻小猪心里想到了很多,但是,帐篷内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乌低了一会儿头,又倔强的抬起了头。
小猪看见阿乌的眼睛已经发红,闪着困兽般的光。困兽犹斗,小猪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果不然,阿乌低哑着声音说:“必须有证据,否则你们谁都没有权利,说谁是谍子。”
李大彪说:“帮主肯定有证据。帮主没有的话,他的朋友肯定有。再说,为什么一定要有证据?这样的人,宁可错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
李大彪本身就十分阴鹜,这番话又说的理直气壮,更显得狰狞可怕。
一直没有说话的达达忍不住说:“我看你比谍子更可怕!”
李大彪转头向声音的来源,他糊涂了,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了。
李大彪重又凶悍的说:“我可怕?是,我李大彪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白驼城的头号凶人,可是我杀一个谍子,别人只会给我叫好。而那个谍子,无论他多本事,多和气,只要做谍子,就是永生的污点,就是可杀!”
帐篷里又是默然。李大彪这个无赖行事令人不齿,可是他这番话,无人能说不。
这就是“大义”之所在。
哪怕一个人渣,只要他站上了“大义”的制高点,他也能振振有词,也能碾压阿乌。
而阿乌,哪怕他心中有万种情怀,只要他被怀疑是谍子,他就永不翻身。
阿乌再次抬起通红的眼睛:“不,没有证据,你就不能指责任何人!”他横下一条心,死死不退。
虽然他经常在心里偷偷怀疑自己,可是,自己可以怀疑,别人不可以。在有真正可靠的证据之前,他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谍子,他不会输掉心里的这口气。
听到阿乌斩钉截铁而嗓音低哑的话,在这一刹那,小猪都替阿乌不忍心:已经很像了!阿乌从一出现,就很像一个谍子,可是阿乌竟然选择抵死不认。他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可是他不承认自己曾是一个谍子。这个场面真是令人怜悯。
小猪的心里也刮起了风暴,阿乌真的是一个谍子吗?自己要不要出手除掉他?小猪的心里飞快的闪过他认识阿乌的一系列画面,在这些画面里,无论阿乌曾经多么让自己气愤,可他的确没有做任何谍子的举动。
小猪的心,就像在坐跷跷板。
“即使阿乌劫持了自己,可是他从没有想过奇货可居,拿自己换情报什么的,这是阿乌最让自己放心的地方。反之,阿乌一次次出乎意料的要放走自己。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自己没走成。这不是很反常吗?难道,仅仅是因为阿乌失忆的缘故?”
小猪在反复的思量,达达却什么也没有想,他无条件的相信阿乌,寂静中,达达还带有童声的声音在斥责李大彪:
“你胡说!没有证据血口喷人!你吊儿郎当,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又怎么能辨别谁是谍子?你那些都是杀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