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把手铳重新插到腰里,对阿乌说:“后面有人追来了。我把你绑在马身上,你不至于掉下来。战狼给你,你拿着自卫,或者,在我不能自裁的时候,帮我一下。”有阿乌在身后,小猪心里踏实多了,至少不用害怕到时候自己死不了。
然后,小猪把背在阿乌身上的抢自韦应保的鸟枪拿过来,点燃火绳,上好弹药,手铳里的弹药也准备好了。匕首还是在靴筒里。小猪相信,自己这些装备,干掉两三个人,还是有把握的。只可惜手弩没能带出来。
小猪也不催马逃跑了,他勒住缰绳,转身对准马蹄声来的方向,端起鸟枪,瞄准上面的准星,静静的等待。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听声音大约有三四个人。
小猪摒弃一切杂念,平心静气,只是静静的等待视野里出现的人。只要他进入射程,必死无疑。
马蹄声又近了一点。
小猪呼吸平静悠长,只待来敌。
忽然,身后阿乌动了动,扯了扯小猪。小猪呼吸一滞,枪头歪了一歪。
小猪皱眉,刚要发怒,听见阿乌虚弱的说:“有……爷们的声音,还有乌鸦。大概……是达达来了。”
小猪不相信,重新调整了呼吸和心境,仍然举枪对着来路。
有几匹马从雪影里冒出来,影影绰绰的,只有一匹马上有人,其余几匹马,都是空着身子在跑,隐约还有一匹小马驹。
这些马儿还没进入射程,小猪就听见“汪汪汪”稚嫩的狗叫声,还有爷们和达达的拌嘴声。
果然是他们。小猪赶紧调转枪头,北风吹得他鼻子发酸。
……
真的是达达。
作为阿乌的头号跟屁虫,达达谁的话也不听,他就只相信阿乌一个人。无论是韦应保,还是东风,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达达都牢牢盯着阿乌的举动。当情况紧急,阿乌返回去救小猪时,达达同时也动了,他趁乱招呼了十六寺的马儿们,还有一路跟着自己、能听懂自己话的马儿们,紧紧跟着阿乌和小猪的马跑了。
据达达说,那个东风八成是已经死了,因为那时场间一片混乱,黑烟久久不散,一些兵丁死了,还有那些兵丁都忙着呼天抢地的抢救东风了,也没有人手过来追赶。剑手们?也许跑了,也许死了。
达达和小猪赶紧把阿乌扶下马,达达跑去把阿乌和小猪的背囊都拿过来了——原来这孩子一直没忘了这些行李。小猪从自己行囊里找出伤药,给阿乌敷上,用上好的棉布重新包扎好。
达达点燃一个火把,化开酒囊里的酒,喂给阿乌几口,好一会儿,阿乌才重新醒过来。
达达手脚不停,又化开驼奶,分别给小猪和乌鸦喝,他自己弄了点干粮吃。小猪手一伸,不客气的跟达达要干粮。
达达说:“你不嫌弃了?”
小猪狠狠咬了一口干粮:“都死过好几回了,还嫌什么弃。”
此时他的脖子被勒的一片青紫,咽东西都困难,但是小猪也不在乎了,疼怕什么?吃饱了好有劲儿逃跑。
然后小猪又从达达带的那些皮袄行李中,捡了一件勉强能穿的皮袄,又把自己那件破了的皮袄穿在外边。达达一看,这是什么穿法?破烂皮袄,还拄着拐,比乞丐还奇怪。
小猪莫口子的夸奖达达想得周到,做得好,达达羞涩的一笑,把那匹小马驹喊过来,骄傲的撸起小马驹的长尾巴,小猪差点被晃了眼——一把金灿灿的金叶子,就藏在马尾巴里面。
小猪开怀大笑,这还是自己给达达的,往事如在眼前。
休息了片刻,小猪拿出那个指南针,重新确定了方向。阿乌陷入昏睡,这里就由小猪做主了。趁着天还亮着,他们向东北方向而去。
找了一片土丘,小猪拿出那柄铲子,让达达挖了一个半凹的沙土洞,今夜就把帐篷搭在土洞里,门口生起篝火,安全又暖和。阿乌一直在昏睡中,额头稍稍有点热,不过呼吸平稳,没有大事。小猪把自己的小帐篷也撑起来,把阿乌塞进去,这样暖和些。他和达达一边一个。
这一天过得,如做梦一样虚幻曲折不真实,又像一年那样漫长难熬压力大,小猪和达达什么也不想说,很快陷入沉睡,仍由乌鸦守夜。
这一夜,寂静的一夜空白,一夜无梦。
直到他们被清晨的天光叫醒。
但是,阿乌不在帐篷里。
那柄小猪放在阿乌身边的战狼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