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乌在漆黑的通道里无声的奔逃。
他不知道马自芳是觉察到了自己,还是仅仅进行一次被盗后的突击检查。
他也不知道,如果是马自芳发现了自己,那么他是怎样发现的。
一个卖熟青的,怎样在夜半、酒醉、怒火、发疯之后,还能狡猾如狐狸、耐心如野狼、快速如鹰隼的准确发现目标的。
总之,马自芳这个人非常不简单。
非常……狡诈、阴险、可怕。
阿乌在奔逃中越发体会到这一点。
脚下的通道越来越深,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曲折盘旋,不可判断,就像马自芳深深的心机。
阿乌只能凭着自己惊人的目力,和在黑暗中时间已长的适应性,勉强在黑暗中如一缕风似的逃窜。
而他的身后,阿乌那媲美乌鸦的鼻子,已经闻到了一丝丝的酒气,如幽灵般似隐似现的紧追不舍。
绝对的黑暗中,阿乌沉静下浮躁的心,进入空无一物的状态,沿着渐渐宽阔的通道潜行。宁可跑得慢一些,也要保证悄无声息,不让后面的人有一丝觉察。
忽然,他耳边的几根发丝轻轻拂动。
风。
是轻微的风,正从黑暗中,从前面某处吹来。
阿乌精神一震。
有风,就意味着快到尽头,快到出口了。
阿乌循着风的来处,更加快速的奔跑。
一丝模糊的微亮的光,出现在前面,风就是从那里来的。
阿乌奔至微光处,马上顿住了脚步。
却是愣了。
这里是个岔路口。
一条岔路继续向前,一条岔路,却是笔直的伸向上方。
脚下,是深渊。
阿乌抬头,苦笑。
向上的岔路,是一口井。
就是阿乌曾经落下来的菜窖井。
向下,井还在延伸,一些菜蔬的味道,就是从那里传上来的。
向上,就是那个他爬过一次的,极难爬的井口。
原来,这只是一个假的菜窖井,主要功能是为了给这个通道出气。怪不得阿乌当时就觉得很怪异。
身后的酒气又近了一些。
阿乌故技重施,叹着气向井上爬去,在最适合隐藏的一块凹陷处,紧贴着井壁藏了起来。呼出最后一口气,他闭住了呼吸。
向前的那条岔路,他不敢冒险继续勘察了,万一,是条死胡同呢?
轻如狸猫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出现在洞口。
许久不再有动静。
但是,阿乌已经经历过一次许久没动静后的突袭,知道马自芳的手段,此时自然不会有任何轻举妄动。
他只是将耳力扩展到最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声音。
闭住呼吸,放缓心跳,甚至清空了心中所想,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死气沉沉的融在了井壁上。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但是,那一团酒气,还在底下。
四更的梆子响了。
忽然一声怪异的声音在井底响起。
阿乌心中微微一笑,原来,是一个酒嗝儿。
打嗝这种事,总是很难控制的。
喝酒误事,可见一斑。
阿乌听到极轻微的呼吸声浮出井底。
随着一声打嗝儿,马自芳无趣的结束了秘密侦查,无聊的将一块石子,踢下了井底,同时放肆、畅意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儿,伸了一个懒腰,踢踢踏踏拖着棉拖鞋走了。
无声世代结束。
他的视察结束。
酒劲儿上来了,他终于控制不住了。
最主要的,他什么也没发现。大约,一切只是自己的多疑。
马自芳的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