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乌低下了眉眼。
桌上那个小孩儿,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达达!
达达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令阿乌最惊讶、气愤的地方。
是谁?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阿乌低着头,静心屏气,只用眼睛余光扫着在座的人。
坐着的共有5名富商,立在桌后服侍的还有两名伙计,却没有姑娘们相陪。
其中两名富富态态如发面白馍,四十多岁,一名相对干瘦,两名普普通通,说不上胖瘦。五人均是服饰讲究,非丝即毛,不过分也不低调,是清清楚楚、一望而知的商人。
由于位置的原因,有三人的面孔阿乌可以看见,有两人只能看见后背。
这些人都是一望而知的商人,然而,却是阿乌一个都没见过的。
阿乌自信自己的记忆力过目不忘——当然,失忆除外。何况,前两天,常家刚刚举行过大型夜宴,邀请了白驼城一多半的富商,那些人阿乌只见过一面,就可以记得清楚。所以,阿乌很确定,这几位客人,全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
而坐在次位上的那两个背影,也是普通富商的背影,富态如面团,是商人最常见的背影,阿乌一天不知见到多少个。
阿乌殷勤的想给全桌添上热茶,马上就被一个老实伙计手疾眼快的接过去了,这个伙计浑身毫无特征,唯一的特征就是“老实巴交、没有特征”,然而他反应相当迅捷,滴水不漏,他接过茶壶,然后微笑着示意阿乌可以出去了,阿乌竟然没能再向前迈一步,更不用说看清那些人的面孔了。
阿乌谦卑、腼腆的笑着,倒退着出了房间。
只是,一只跟着进来的鹦鹉跳上了屏风后的帷幕上,却无人注意。一来,思思楼的鹦鹉原本就喜欢在各个房间飞窜,客人都习惯了,二来,一只大鸟而已,飞进帷幕中,和花花绿绿的丝绸混在一起,倒也不容易觉察。
大鹦鹉飞进帷幕中,首先按照阿乌说的,用嘴巴把那团布悄悄叼了出来。
……
富商们脸上带笑,一边品凭着思思楼的菜肴,一边亲切的与达达说话。
达达却什么也不肯说。
“达达,你一直住在十六寺,一定是个寺丁了?”
达达马上想起阿乌为他赎身的事,嘴角不由得带上一点弧度。想到阿乌,他忽然想说一点点话。他学着阿乌的样子,简洁而深沉的说:
“曾经。”
在座的富商听到达达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大喜过望。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儿这样难对付,小小年纪,居然会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其实,他们不知道,达达只是……见小猪骗人的次数多了,已经天然对骗子有了免疫力了。是的,达达坚信眼前这些人就是骗子。
不是骗子,能把自己从十六寺里掳到这里来吗?
一个抽着旱烟的富商笑眯眯的说:“曾经?那就是说,你已经赎了身了?”
他兴味盈然说道:“让我来猜一猜,谁替你赎的?是阿乌,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堂堂正正,笑得如沐春风。
在他的笑声中,达达的小心情如冰雪融化,眼中流露出“猜得真准”的神情。
身后立着的老实伙计心里笑了笑:嘿嘿,再狡猾的小狐狸也斗不过老猎人。如沐春风?嘿嘿,谁不知道,抽旱烟就是自己的主子在思索问题时的表现?这个大佬在宴客的时候从不抽烟,他只在审人的时候才抽烟。
所以,那名富商和达达聊的天儿,在老实伙计看来,句句包含深意。不管达达这个小孩子回答或者不回答,富商都能从小孩儿的神态中了解一二。这点读心术的功夫他是绰绰有余。